又见到了久违的芦苇林,在公园的一角,一片挂满晨露的芦苇林,屹立在湖畔,蜿蜒至湖中心。我看着它那宽嫩的绿叶,浅白的苇穗,挺拔直上蓝天的苇杆······顿时想起了儿时的家乡,家乡那片叫“大淖儿”的万亩草原和那一望无际的芦苇林······
春天,白雪消融,万物复苏,我们村北的万亩草原此时也充满了生机。这里是多少年的沼泽地,多少代的芦苇林,家乡父老都叫这片盆地为“大淖儿”。据史料记载,当年汉元帝年间胡汉和亲,昭君出塞就是从长安出发,一路秦直道,穿过鄂尔多斯高原经过这里从昭君坟古渡过黄河的。昭君走到这里,被芦苇林里栖息的大雁群起而围观,它们被姑娘的美丽惊呆了,竟盘旋在上空忘记了抖动翅膀,纷纷掉落在昭君的鞍前马后。也成就了昭君‘落雁"的美名。也许是多少年沼泽地长满水草和鸟类栖息的缘故,大淖儿里掏出的土全是长满杂草和鸟粪化石的黑土。肥沃的土地在春雨的滋润下长满了尖尖的、嫩嫩的芦芽。以前曾听过四川人说的一段笑话——春天的竹笋长得快,人蹲在地上方便,还没提起裤子竹笋就长得顶住屁股了。我们大淖的芦苇也一样,几场春雨过后,伴随着布谷鸟的催耕声,芦芽“叭叭”的破土了,芦草摇曳,芦叶翠绿修长。举目四望,草原已变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清风吹过,芦叶沙沙作响,和远道而来栖息的候鸟欢叫声遥相呼应,演奏着一曲春天的乐章······风吹草底的芦苇林啊,你总是给人好心情。
夏天,这里成了我儿时玩耍的乐园,每到这时,不是把芦根制成笛子吹,就是小伙伴们在这无边无际的草甸子里捉迷藏、挖苦菜、寻鸟蛋。这里的苦菜长得又嫩又大,人吃、喂猪都是上等佳肴。现在才知道,苦菜不但味道鲜美,还是难得的中药,是哮喘、痨病的克星。最有趣的要数寻鸟蛋了,几个孩子在两三米高的芦苇林里分头寻鸟蛋,互相望不见头顶。这里的飞鸟真多,春天有白天鹅、大雁、百灵鸟;夏天有老牛头、炸啦啦、捞鱼蝶儿、野鸭子等等。它们白天在草甸子旁的乌兰淖儿水库里觅食,晚上就在茫茫的芦苇林里栖息、繁殖。这些小鸟也成了我们的捕捉对象。鸟蛋真多,有大有小,最大的要数野鸭子蛋了,和鸡蛋大小差不多,有时碰上一窝,竟有十大几个。伙伴们在草甸里碰的鸟蛋拿不了,就把裤子脱了,挽住裤口,放在裤筒里背出来了。走到水渠旁,进行筛选:把鸟蛋倒入水中,沉入水底的都新鲜能吃、而飘在水上的就已经快孵出小鸟了,扔掉打碎了,竟有了血丝······可爱的芦苇林啊,你给了我梦境般的童年。
芦苇花是开在深秋的,灰白色,此时芦苇的叶子也蓬发出最后的一些淡绿。金灿灿的苇杆上,摇曳着一团团芦穗,苇絮飘飘,白茫茫一片。风惹的花絮漫天飞舞,落下去又飘起来。飘过房屋,飘过田野,飘向远方......你如果站在旁边,一定会是花落满身啊!我爱秋天,秋天金叶纷飘,菊枫争艳。万木霜天虽然美丽,但没有苇穗摇曳遍地苍茫的衬托是否又太单调了。
最为壮观的是秋天打草了,那场面我至今难忘。茫茫的草甸子里车水马龙 ,全乡十几个社千号人在这里打草,也带动了周围做生意的小商小贩,瓜果蔬菜、小吃到处都在叫卖,人欢马叫,熙熙攘攘。大淖儿中央一条主公路上,来往行人,进出车马排成了一条十几里的长龙,当时在老家,我是年年参加打草的,曾记得,那时我常拿一把一丈多长的扇镰(所谓扇镰,就是刀柄一丈多长,刀头是比平常刀头大两三倍的敞口大刀),只要站直了横扫一镰,芦苇就齐刷刷的像扇形般倒下一片······不多久,草地上就堆起了大小不同、数也数不清的草垛子。不多天,草垛子也消失了,芦草已打完拉走,仅留下了水中的苇子········芦苇林!是这一方水土养育了你。是你,养育了这一方人!
芦苇全身是宝,记得小时候采来苇花充枕头,衬鞋垫儿,苇杆又可编苇席打帘子。冬天,你又顶着呼呼狂叫的西北风,甘为春蝉吐丝尽,愿做红烛照人寰。孕育着来年的期盼。芦苇林,这就是你的奉献!
时光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家乡那片芦苇林,现在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已作为昭君镇羽龙湖落雁滩一个旅游景点,吸引着前来观光的城里人。随着草原的保护,这里竟有冬季不归的雁群栖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常常吟诵着《诗经》中的诗句,回想着家乡那一片芦苇林。也就是这片芦苇林,常常牵挂着我们每一个出门在外的游子,让我们为之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