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理论总第173期 >2019-05-17编印

改革开放四十年,探索创新种业痴心不改
——中国种业改革40周年感怀
刊发日期:2019-05-17 阅读次数: 作者:张钧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纪念我国波澜壮阔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之际,国家种子局发起征文活动。作为中国种业改革的亲历者、实践者、探索者,回首过去感慨万千。打开心结,既有看到中国种业成长的“心喜”,也有背负民族种业混乱格局的心痛!无径之林,充满艰辛,一路走来,唯有勤勉上心,兢兢业业!同时也相信改革不会停下脚步,吾等种业人亦不改初心!

心结(1987-1998)

    我打小便不喜欢农村,那种填不饱肚子,蚊虫叮咬,黑灯瞎火的时光,实在难熬,无时无刻鞭策自己刻苦学习。就业和生存的本能,让我与农学、种业结下了不解之缘。大专毕业我被分配到鄂尔多斯达拉特旗种子公司工作,成为一个技术员,改革开放的好政策,让我捧到了铁饭碗,了却了我生存的心结。

吃上了财政饭,未能高枕无忧。只有身怀一技之长,才能不怕社会变革;有属于自己的本领,才能走遍天下也不怕,为此又挂上一个心结。有压力就有动力,从业几十年,从技术员到副经理、经理、高级农艺师、推广硕士、推广研究员。付出就有回报。1998年9月18日,机遇垂青,给了我得以施展理想抱负的平台,上级通知我主持种子公司工作。于是又了却了一个心结。

心喜(1998-2008)

    改革文件始于1997年,国家要求种子公司与种子站分设,分设后的种子公司必须在三年内脱钩。好不容易捧到的铁饭碗要丢,那次的改革让人纠结。好在对业务驾轻就熟,主持公司工作后,改革的成效显现,公司焕发生机。补发欠薪,启动育种研发工作,南繁北育,添置设备,开展质量管理体系认证,注册商标等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走出去引进来,代繁代育,修库房,建基地,拓市场。修建办公楼,职工住宅楼。公司步入一个科学发展,奋发有为的轨道,改革结出硕果,终于在鄂尔多斯市开拓了一个种子产业,铸造了一个“真金”品牌。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好景不长,2006年国务院办公厅国办发40号文件《关于推进种子管理体制改革加强市场监管的意见》不约而至。不改革就注销生产经营许可证,又一次心力交瘁的改革历程。

    在举国援汶川、迎奥运的2008年,地方党政联席会议在一个春雪飘飞的上午,决定了达拉特旗种子公司改制方案,就此结束了我一个非党技术干部十年经理的使命,原种子公司的全体员工一个不落分化到农口各站办。公司由国有事业单位变为民营企业。改制之后的内蒙古真金种业科技有限公司诞生。2008年8月8日我拿到了50年产权的土地证。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虽然此时我尚不知这样的改革是福是祸,但依旧决定踏上征程,权当是心喜!改革再次为我铺就了一条逐梦的道路。

    国发〔2011〕8号文件《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现代农作物种业发展的意见》如春雷炸响!“我国是农业生产大国和用种大国,农作物种业是国家战略性、基础性核心产业,是促进农业长期稳定发展、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根本。”我欣喜若狂,奔走相告,种业的春天来了!这是建国以来,国家层面第一次给予种业如此高,如此精准,如此鼓舞斗志,激发豪情的定位。

    按照对“育繁推一体化”道路的理解,真金种业选择了爬坡上坎补短板道路。在达拉特旗建设300亩和260亩育种基地二个,在海南三亚建设南繁基地20亩,建专家公寓3000平方米,招兵买马加大科研力度,育种加区试,诞生了10多个品种。增加新建检验室360平方米,增购加工流水线每小时20吨,新建种子加工厂1000平方米,库房4000平方米,晒场18000平方米,果穗烘干塔1500吨,300吨金属暂存仓12个。在软硬件配齐的情况下,于2014年材料上报相关机构,未果,原因是经营量未达全国1%,流水线差一条。那个让无数种业人梦寐以求,念念不忘的“育繁推一体化”神圣目标,与真金种业断了缘分。时至今日细细想来,“育繁推一体化”仅是个技术模式,面对市场难以形成闭环效应,得不到未必是祸事。

心痛(2008-2018)

    中国种业发展的改革实践迂回曲折,种业人付出了巨大心血,消耗了许多资源,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我觉得当下中国种业发展的主要矛盾有二个,一个是国外种业与国内民族种业的矛盾,即航空母舰与众多小舢板的矛盾。一个是国内种业“弱、小、散、乱、多”的矛盾。即众多小舢板消耗资源,低水平重复建设,无序竞争,劣币驱逐良币,导致种业发展举步维艰的矛盾。

    种业除了主要矛盾,其发展依赖的三个主要要素又是不确定的,因此业绩不可控,发展屡屡受挫。第一个要素,种子是遗传产品,优秀的品种是极小概率事件,要想获得,只能是加大研发通量,这就需要投入、人力等资源的巨量高效集聚。第二个要素,种业受自然气候条件的影响极其巨大,种子集成的技术往往是在过往的气候条件下产生。现在极端异常的气候几乎常态化,对这一要素的依赖造成种业风险难控。第三个要素依赖是无序的市场。由于我国种业市场化进程短,成熟度低。种业看似有严苛的前置许可证,实质上门槛并不高。不足10人,无专技人员的种子公司比比皆是,散种子,套包种子,同质品种市场占比越来越大,监管难或不受监管。而投资巨大,技术团队庞大的种子公司,面对这样的市场往往无奈无助,一筹莫展。

    国外种业40多年前的道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现在形成航空母舰级的格局,他们走过的路,值得我们借鉴。

    将种业置于大农业产业链中,发挥举国体制优势,加大投入夯实基础,集聚整合资源加大通量,强化知识产权保护,提高准入门槛。唯如此,中国种业方可走上健康强大的道路。中国众多产业整合发展的道路,也值得种业借鉴参考。从早年的纺织业限产压锭,到近年的矿产业,煤炭、钢铁等行业的治理整顿,无不都是大破大立的结果。烟草业并非核心产业,却在享受专卖红利,为什么种业这一国家核心产业,不能释放举国体制红利?

    国家的改革,大政方针,目标方向明确,号角振聋发聩。但种业的探索路依然摸着石头,根本矛盾的解决未现曙光。

上心(2018--)

    十年弹指一挥间。真金种业改革后目标更加宏大,梦想却似乎更加遥远。痛定思痛,重新梳理,原来战略是错的。

    毛主席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对国内过去三十年排位前100位的优秀种子企业,起伏不定的发展历程研究分析,多数过度依赖对不确定要素的努力。既然种业是农业产业链上的一个环节,是服务于农业的一项核心技术,那从农业的角度看种业,显然定位“育繁推一体化”圈子过小。多年来,我们对品种审定情有独钟,将其视作工作重心,而对主要矛盾鲜有认知。中国种业有一个很奇怪有趣的现象,本来新品种是企业或国家投入巨资,育种家千辛万苦选育,农民反复试种出来的,他们却决定不了品种的命运。结果是品种从匮乏而至泛滥,优秀者寥寥。审定制度扼杀了企业家、科学家的创造精神。以审定制度为支点的许多种业操作层面的政策,贻误了国家种业创新发展的战略机遇。

    世上的路就不是一帆风顺,企业的方向就应该以市场为导向。2013年始,经过几番心历挣扎,真金种业将“种粮一体化”商业模式确定为发展战略。种业为粮业提供科技支撑,粮业为种业及农资提供市场拉动。走专用品种,专用商品粮的路线。

    在巩固种业核心业务的同时,通过几年探索实践,我们开辟了关切农民核心利益的服务项目“真金共享粮行”。解决农民“卖粮难、售价低”的现实问题,消除小规模生产与大市场对接,地位不对等的增收瓶颈。开展了农技服务队,农技大讲堂,测土配方定制肥的服务项目。育种工作也有了突破性进展,真金308实现了大面积吨粮田和籽粒直收二大技术突破。通过农业部专家组专家高聚林教授领衔的专家实地测产鉴定,2017年10月19日,百亩籽粒直收测产水分23.7%,产量1157.6公斤,折合14%水分干粮1027.4公斤。差异化新品种选育陆续有了突破性进展。诸多创新成果让人不禁对未来有了更多希冀。

    真金人取得的成就,得益于国家改革政策创造的机遇。和众多种业人一样,多年的诚实守信、废寝忘食、厉兵秣马、开拓进取,常常成为抓住机遇的本钱。2013年真金种业有幸得到荣廷昭院士的信任,建立了内蒙古生物工程育种院士专家工作站。2014年接受到国家玉米产业技术体系各位专家的指导,成为成员企业。公司被确定为国家高新技术企业,2017年度创新发展优秀企业,国家技术转移示范机构。

    作为企业的创始人,我也先后获得内蒙古自治区科技进步一等奖,劳动模范等多项殊荣。2016年当选鄂尔多斯市唯一一位中国科协九大代表,出席了全国科技创新大会,并在人民大会堂聆听了习近平总书记、李克强总理的讲话。2017年继获得内蒙古“草原英才奖”、?国家科技部科技创新人才奖等奖项后,又被中央人才领导小组评为全国科技创业创新“万人计划”领军人才,2018年被评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科技专家。

初心

    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人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而且要装自己的粮食。”我经常在想,中国的种子如果端在别人手里,饭碗是否还能端在自己手里?为此,真金人践行知行合一的理念,确定“助民族种业振兴,圆亿万农民梦想”的使命。

    习总书记不止一次指出:“核心技术,乃国之重器,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中兴事件后,国人反思,芯片等国家核心技术领域,已利剑出鞘。种业这一核心技术,如何掌握在自己手中,需要至上而下的种业人行动起来。为国育种,选好国家安全可控的“种”,乃我等种业人之初心。

    以下几个探索议题,欲与同仁同道参详:

    1、设立300亿元或更巨的国家种业发展基金,用于整合发展,提高门槛,一次性完成种业供给测结构改革,为高质量发展奠定扎实基础,彻底解决种业服务现代农业不平衡不充分的瓶颈问题。以更高的站位,更宽的视野,更大的作为,让种业率先实现现代化,迈入新时代!

    2、将几十年审定制度下,建立起来的系统完善的区域试验网络,改革服务方向,改服务品种审定,为测试平台网。为全国科学家、农民、企业提供真实、免费、公平、公正、公开的品种测试服务,回归为人民服务的本质和初心。

    3、在设立转基因重大专项的同时,尽快立项对内源基因保护挖掘,研究列入国家重大专项。像支持转基因技术研发一样,同等力度支持内源基因挖掘研究,形成自主知识产权,争取战略主动,两个战场作战,为战之必胜筑牢根基。事实上,转基因可以解决的问题,内源基因均可以解决,只不过我们没有很好的进行研究挖掘,有转基因专项同等巨额资金支持,内源基因的挖掘利用,定会大有作为。内源基因不存在安全验证问题,无需浪费时间反复争论。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四十不惑,三十而立。在改革浪潮中,种业工作三十余年,走的是一条艰辛路。受益于改革,受困于改革,快乐与烦恼均来自改革,改革伴随了我的职业生涯。人活一口气,种业服务国家,服务农业,服务农民,融入这个伟大的事业,人生就很精彩!唯此不忘初心,因为“种”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