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黄河“几”字湾比作一张神弓/那么达拉特旗就是弦上的利箭/如果把黄河“几”字湾比作母亲张开的双臂/那么达拉特旗便是博大怀抱中哺育出的骄子/如果把黄河“几”字湾比作优良的港湾/那么达拉特旗便是出海远航的巨轮/如果把黄河“几”字湾比作一幅巨大的书笺/那么达拉特特旗的女诗人们就是辛勤涂鸦其上的躬耕者。
达拉特旗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文化底蕴深厚,活跃在这方热土上的达拉特诗词协会,别看是个非官方民间组织,没有一分钱的财政拨款,然而会员们依旧用诗情画意游走在我旗的滩里梁外,如漠中沙鸥,出入无依,“不待扬鞭自奋蹄”。正是他们立足达旗,雕塑美丽,笔耕不辍,讴歌时代,捷报连连,硕果累累,从众多诗词大军中过关斩将,一路高歌,诗艺日进,诗学渐丰。
特别是耕耘在《巾帼诗笺》的这帮女诗友们,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们从乡野牧区走来,她们从黄河“几字湾”的犄角旮旯里走来,她们是田野旭日的朝霞,用泥土发酵诗意,拼搏是她们的信念,诗词是她们进取的源泉。她们创作的诗篇走出达拉特,成为鄂尔多斯的不可或缺,就是在内蒙古诗词界也熠熠生辉。她们的诗作在《内蒙古诗词》、《草原》、《内蒙古日报》副刊,甚至是在《诗刊》《中华诗词》等国家级刊物上频频亮相。细品她们的诗篇,乡土气息浓郁,清新流畅,朴素自然,不事雕饰。韩彩霞的七绝《秋》“漫山遍野揽秋光/草木临霜换彩装/怎耐西风萧瑟舞/疏枝败叶掩幽芳/”读来朗朗上口、画面纷呈;牛玉珍的七绝《冬晨》“铃音惊断酣甜梦/半启垂帘月且明/未及冬阳羞探首/妆容已罢待行程/”读来同样流利爽口、辛劳依旧。这就是新时代达拉特的时代女性,透过诗篇我们看到了一帮相夫教子,奋然前行,不甘落伍的黄河女儿的家国情怀。她们攻苦食淡、口不绝吟、经年累月、硕果丰盈。
她们为达拉特诗词学会这面旗帜增光添彩,她们为达拉特文化艺术大厦添砖加瓦,她们的倾情奉献更让达拉特文化艺术之河源远流长,“为有源头活水来”。女诗人们如此儒雅荡气,如此贴近生活,把城乡景色、农家牧户的风采神韵和辛劳欢喜描绘的淋漓尽致,而且极富生活情趣。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自称“一代粗人”,也许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吧,让我与文化这个细范活儿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此便没完没了地啃上了这根“鸡肋”,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每天不是在创作,就是在关注他人。三年前的一个深夜,一觉醒来,突然在微信朋友圈里阅读了作者署名为为“冷尘”的一组清新自然、飘逸潇洒、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格律诗词《乡村记事》“日暮村头点落鸦/炊烟袅袅几人家/两三翁媪庭前坐/笑看孙儿捉柳花/”,这首七绝语言浅近无华却又清新典雅,朴素明了而又蕴含丰富,把农村天黑前的村口景象描绘地活灵活现,仿佛一幅田园山水画;这组歌颂家乡、赞美劳动的诗篇还有许多首,且看她的另一首七律“惯将希望拢成畦/汗浸腰躬东复西/早出晚归双手茧/秋来春去一身泥/愁听天怒毁田亩/细看禾丰压穗低/无奈生涯苦作乐/敲词裁句咏新题/”,这首七律就是她生产生活的真实写照,只此两首,其余可惜没有全部保存下来,但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和诗友们探听,才知道“冷尘”是我旗吉格斯太镇的一个农民女子。
是的,从她的诗词里不难看出,故乡、沙漠、劳动、贫困、落后,这些字眼永远是诗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感动,也永远是诗人脑海中无法忘却的记忆,这些画面在冷尘的诗词里俯首皆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风情习俗、山高水长,都会成为诗人无尽的缠绵和牵挂。
《七绝·题滴灌》“农田千顷设迷宫/管道横陈一脉通/不用提锹熬日夜/阀门控水任西东/”;另一首《一半儿·牧羊》“寒风刺骨水成冰/手执羊鞭陌上行/微启朱唇雾气腾/白霜凝/一半儿眉梢一半儿领/”,这些小诗写得画面逼真,富有亲和力和感染力,这种极具个性化且充满生活情趣的描写,如果不是“冷尘”亲力亲为,有着这种真实的人生感悟和生活积累,是不会写出这种诗词的。2018年底,其诗作《鄂尔多斯市树诗花吟》获“鄂尔多斯我的家”第三届诗歌那达慕一等奖,实属令人感动。感慨之余,我心中滋生出诸多疑问:一个地处库布其腹地“蒙太圪卜”穷乡僻壤,夏天在田间劳作,冬天还得放羊,好不容易有点空闲,还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挣扎的女子,她是怎样诗意地感知着劳动,感知着生活,感知着这个新时代?她又是如何把自己心中的体验倾注笔端,写出一首又一首精品力作,并多次获奖?还多次入书入典?
带着这些疑问,我专程前往蒙太圪卜走访过“冷尘”。在女诗人的家中,全然看不出一点这里就是写诗作词的地方,唯一能写字的地方就是那台老式缝纫机的台面,唯一的资料就是那本被翻看地变了形的《新华字典》,我的疑问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当看到“冷尘”从衣柜里翻出她创作的一摞诗歌作品,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于是,我们以院子里的较为现代化的农机具为背景,或坐或站,在这种氛围中,进行了一次真挚的心灵沟通。
“冷尘”的真名叫王灵秀,小时候家境贫寒,可是她自幼天资聪颖,好胜要强,八岁入学,在梁外山沟里的“一出坡”校园里勤奋好学,终归是受各种条件的限制,唯一学历就是小学毕业,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成为一名诗人。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作为一个业余诗人,当春暖花开后,“冷尘”就基本上从诗词平台“隐退”了,将“诗作”夜以继日地写在责任田里,写在了赖以养家糊口的“希望的田野上”。她常常在劳作的间隙,坐在地头的树荫下,或痴情凝望头上的蓝天,或屏息注视脚下的青草,或随意摆弄一块土坷垃,久久地冥思苦索。为了不耽搁农活和家务,她的创作大多是选择在夜深人静时进行。
张秀、沉着(刘爱玲)、李雨明等,自己的本职工作本来就很忙,可是这份诗词情结总是让她们再忙也要挤出时间来琢磨几句“诗眼”,打磨几首好诗。社会的发展,生活的变迁,人生的启悟,时时刻刻都会触动起女诗友们的创作狂澜。张秀的散文写得非常漂亮,我认识张秀是从《内蒙古日报》副刊上的一篇文章开始的,后来又读了她的多首“格律诗”,同样出手不凡,和她谈论其创作经过,她对格律诗的“清规戒律”不感兴趣,可以说她也是格律诗词的“叛逆者”,总认为如此多的限制,不利于感情的完美表达。比如这首“壮岁经年总奔忙,白日横刀夜疗伤。双面不与世人解,输掉柔情半生狂。路未尽,秋未央,迎送斜阳几多长。文字抒怀万重意,遍看人间是沧桑。”把中年人的辛苦忙碌、无助无奈写得很到位,特别是“白日横刀夜疗伤”这一句可能要成为千古名句,但是格律诗爱好者们给挑出许多毛病,主要是合辙押韵方面的。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一咬牙一跺脚”在这方面就有了转机,就前面的那首诗用“格律”一规范就成了《鹧鸪天?夜未央》“壮岁经年总是忙/兼程昼夜自疗伤/访贤助力周遭壁/寻道修真无地方/心未尽,念悠长/茗烟难续旧时光/灯前低诉琵琶语/曲尽茶凉夜未央”,这下子就合规合韵了。
沉着(刘爱玲)的现代诗《缝纫机》,我一连读了三遍,这首诗通过对与其密切相伴二十七年之久的一台缝纫机的回顾与追索,表现了诗人对这台看似极为普通的老物件——缝纫机的深情厚谊与珍惜友爱,字里行间也流露出了诗人对老物件缝纫机“丰功伟绩”的讴歌,诗歌的开头段,有儿歌般欢快的意韵,直抵诗的主旨。
沉着(刘爱玲)把这台带给她幸福、快乐的缝纫机视为珍宝,由于年代的久远,“身体上的斑斑印记,这些坑坑洼洼”,虽是对缝纫机“劳苦功高、无私奉献”的高度概括,也隐隐约约体会到诗人对它日渐老去的忧郁、悲怆和无奈。接下来,“每次停工时”,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开你的身体,拭去你满身的尘埃,滴上几滴润滑剂,给你洗个澡,才能安心睡去”。这其中的“小心翼翼”和“安心”,足以表达诗人情感的执着,用极短的文字酝酿了深厚的感情境界,富于诗意。这是多么巧妙而理智的选择,进而也为结尾处的“我的世界里,就再也不能离开你”,做好了铺垫,这感慨也是诗人“沉着”结合自己多年的生产、生活实际,从生命体悟中抽象出的人生哲思,既是对个体生存的审视,又有一种广阔的辐射力量。
李雨明,非常喜欢诗词韵律节奏的美,也喜欢用诗词的形式抒发自己的感情,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和传承者。虽是初学,但是她用百倍的努力传播经典,力举正念。她创作的现代诗《过年》“悠悠的/我从梦中醒来/是那一声声的巨响/揪着我的耳朵说/过年了/孩子的吼声/比爆竹还亮/妈妈 我要新的/衣服和鞋/我木木的思索/我要旧的/容颜和思念”。这诗写的形象逼真,父母忙活了一年,待到过年时早已疲惫不堪,早早的睡了,而孩子天真烂漫,在过年的喜悦中,肯定是不肯睡去,“孩子的吼声,比爆竹还亮,妈妈,我要新的,衣服和鞋”清纯生动,通过这一细节定格,一个稚嫩无暇又顽皮淘气的小孩儿跃然纸上。
刘俊兰、聂玲花等,她们真的是诗词领域的新手,然而她们百折不挠、勤学苦练的精神令人敬佩,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气势。
真的是这样,在“几字湾”里的达拉特大地上,近年来涌现出不少农民女诗人,她们在塑造“多彩达拉特、靓丽黄河湾”的征程上,成为最令人关注的一个群体。许俊鲜、卫秀花、王燕“三姐妹”,她们的诗词充满骨力,而且还不失女人的柔情,许俊鲜的《减字木兰花·诗意人生》“吟诗作赋,不觉流年春又度。夜半三更,寂寞空庭一盏明。孤舟破浪,笔底生花终要放。笑对心酸,我自逍遥我自安。”;卫秀花《西江月·救日食》“天狗慢吞晨日,人间再起锣声。喧嚣震耳满叮咛,还我昔时暖镜。惊走无形怪兽,迎来旭日高升。山河又复早光明,老妪顽童欢庆。”;王燕的《生查子·写给母亲》“五月柳成荫,得空携儿探。不知佝偻身,可是娘亲站。白发又添丝,谁把青春染。可恨岁无情,偷偷使人黯。”等,写得都是那样荡气回肠、那样舒缓得体,给人以壮阔激情的感觉。她们以诗咏情,以诗言志,壮怀激烈,激荡着热爱生活、忠孝两全的主旋律,其诗词体现出了一种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她们的诗如乳、如露、如筝、如琴,那么挚朴、洁净、醉人。
“三姐妹”的诗词卓有成就,但更主要的是她们组织大家做诗填词,“三姐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缥缈的网络世界和沸腾的现实生活间,用她们的似水柔情浇灌着《巾帼诗笺》,在两个“达拉特诗词创作群”里聚集了300多诗友,诗词群里的活动不断,每周有“同题诗”,每天有“对句训练”、“古诗词背诵”、“拍砖栏目”等等,抽空还要给诗友们整个“个人专辑”,每个季度还要搞个“自费采风”、“诗词沙龙”等活动,把达拉特诗词群真的是搞得风生水起、颂声回荡;勇气可鼓、才气可赞也。“三姐妹”说:“诗词创作是我们的第二生命,诗歌占据着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不管我们现在创作的诗歌质量如何,单就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在繁重的劳作之余不懈笔耕,能带动一大批诗词爱好者坚持创作就心满意足了。我们深信只要功夫深 铁杵磨成绣花针的道理!”
孙喜梅、郭小青、翟冬梅、倪丽荣、付慧等资深女诗人们,同样为达拉特诗词“授受着规矩和方圆”,从创作到朗诵,她们都身先士卒,亲力亲为,因为她们对诗词虔诚而痴迷的情怀和不懈追求,深深地感动着每一位诗友。正是有这么多诗词领域的“大伽”、钟情于弘扬诗词的“热心人”,她们的一招一式叩开了诗词爱好者们的心扉,她们走出家门,走向诗词创作的富矿,将简单枯燥的田园生活,不时转变为创作灵感,田间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一虫一鸟,在诗友们的眼里都长上了诗的翅膀,扑棱棱地飞进诗友们的脑海,圪噌噌一首好诗词就出来了。
正是缘于达拉特有如此众多的诗词痴迷者,有满满的诗赋情怀,才会有一大批诗人不遗余力地在诗词创作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着……细细地品读她们的诗词,便在其笔墨流动的轨迹中,窥视到她们的生活和性格、文化和品位,是那么的深远而又博大,是那么的厚重而又空灵……
深深地感到这些诗词是她们用心、用情写出来的。语言细腻生动,手法朴拙却显纯净,构思简明却显真诚。正像她们的为人一样,温柔、宽阔、厚实、真诚。
我非常清楚,这些诗词里有她们流下的数不尽的艰辛泪水,也有她们道不完的发自生命深处的喜悦之情。她们笔下的诗词,之所以能打动和震撼众多的读者,甚至于上级层面的行家里手,并被圈内人士所关注,我想,是与达拉特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分不开的。
什么是好诗?《诗刊》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委员叶延滨说:“对于好诗标准,用最简单的话说就是:向美、向善、向上。”
我认为,耕耘在《巾帼诗笺》里的达拉特女诗友们,你们之所以具有如此真诚的诗词情怀,首先是一种修养,是一种素质,是一种品行,是一种道德的自我恪守,又是对自己所钟爱的文学事业有着一种敬畏情怀吧,你们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