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闻名遐迩的王爱召召庙,位于达拉特旗王爱召镇王爱召村,距西北方向的旗政府所在地树林召镇约20公里。王爱召所在地俗称“召圪旦”,有一个东西走向、高出地面10米左右的硬黄泥土塄,人称“卧龙土岗”,当年著名的王爱召就坐落于此。
关于王爱召召址的选择也是有讲究有说道的。那个东西走向的土岗,据当地老人说,土岗其实是一条卧龙,龙头在土岗西头的布尔忽舒,龙尾在土岗东头新民堡东南方向的五座塔儿。南北两处有泉,俗称“龙眼”,天旱时,人们都去龙眼取水。相传,早先此地水草丰美、绿树成荫,飞禽栖息、走兽竞逐,龙眼形成碧潭,水波荡漾、鸟语花香……
明朝万历年间,西藏三世达赖喇嘛锁南嘉错到蒙古草原传播黄教,看中了鄂尔多斯王爱召的这条土龙岗,要求建立寺院。28年后,鄂尔多斯博硕克图济农按照三世达赖喇嘛锁南嘉错的旨意,招揽能工巧匠,收集名石良木,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开始主持营建,经过六年的施工,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建成。次年(1614年),鄂尔多斯部蒙古首领举行盛大的开光典礼,明朝廷赐其名为“广慧寺”。
这座召庙蒙古语为乌哈格尼巴达古拉圪齐庙,得名因博硕克图济农后裔授封郡王衔,故改称“王爱召”。也有的资料说王爱召是“王的庙”的谐音,因蒙古语“的”字发音为“爱”,因此民间俗语称此庙为“王爱召”。还有一种说法是,王爱召得名还可能是因为这个召庙太让蒙古王爷喜爱了,老百姓就俗称它“王爱召”了。俗称王爱召的出现,应该是在进入清朝以后。
据说王爱召也并不是鄂尔多斯地区最早的黄教寺庙,早在王爱召建成之前,在今达拉特旗蓿亥图乡境内就有一座召庙,蒙古语名为热系全岭庙,也称浩钦召。据相关资料介绍,这座浩钦召修建于万历十三年(1585年),是鄂尔多斯地区最早修建的寺庙。浩钦乃召系蒙古语,意思是“旧的召庙”,这也说明浩钦召是鄂尔多斯蒙古部在明代修建最早的召庙,而这个“旧的召庙”相对应的“新的召庙”就是后来被俗称为“王爱召”的广慧寺。
有资料说,从明成化七年(1472年)到清顺治八年(1651年),王爱召一直是成吉思汗陵寝“八白室”的住放地,有近200年的历史,也有的说,王爱召作为一个召庙,一个固定的地理名词,它的出现最早只能是1607年,而这距离清初的顺治八年,仅有四十多年,之前根本不可能有王爱召这个名词。而且有浩钦召这个名称召庙的反衬,进一步证明明代中后期,专司祭祀成吉思汗的鄂尔多斯部,其祭祀成吉思汗的“八白室”是处于游动的状态,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地留存。只不过当黄教在鄂尔多斯蒙古族中兴起以后,召庙就成为蒙古人敬佛和敬祖先合二为一的地方了。因此说王爱召作为成吉思汗陵寝“八白室”的住放地,大概只能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开始算起,到顺治八年(1651年)结束,期间不足四十年。
据史料记载,王爱召是一座规模宏大、极为壮观的庙宇,庙占地面积约50亩,其中庙址12亩,共有寺庙建筑物约259间。建筑结构取藏族、汉族两种传统寺庙样式之精华。由于王爱召建筑宏伟,民间历来有“东藏”之称。
王爱召北枕黄河,南踩河滩草原,西靠豪庆河。南北还各有两眼水泉,人称“龙眼”,自然景色十分优美。王爱召的主要建筑,在中轴线上有山门、钟鼓楼、四大天王殿、大经堂、正殿。庙内汉宫式大经堂49间,建造艺术精致,殿内陈设精美壮观;藏式建筑正殿81间,平房平顶,白墙红边。东西两侧有两座钟楼,门口有四大天王殿;南面有奶奶庙、观音堂、五道庙;北有十殿阎君、金刚殿、靖王庙、药师庙;中部正殿后面(也是庙的最高地)有喇嘛白塔三座。四周建有围墙,长方形院墙外西北角有九间楼(9间大的坟庙),内供鄂尔多斯部祖先银质陵塔(祖宗坟塔)13个,坟塔大小不一,全用银制并加镀金。内有巴图孟克达延汗、巴尔苏博罗特济农及其后代的陵塔。其中巴图孟克达延汗的银质渡金陵塔高七尺,里面还陈列着他使用的马鞍、弓箭等遗物。庙南部有葛根宫及佛仓,庙北部有济农仓和庙仓等建筑。在召庙的四周还建有282间喇嘛宿舍。王爱召的喇嘛最多时达到300多人,民国时期有100余,喇嘛中最高称号是“呼毕勒罕堪布喇嘛”(即转世活佛)。
王爱召是鄂尔多斯地区蒙古族的宗教和文化中心,每年都要举行各种法会。如阴历六月十四的跳鬼节,内蒙古西部地区许多召庙的喇嘛都来参加祭祖、敬神、念佛、跳鬼等活动。这一天盛况空前,成了周边地区的物资交流大会,吸引着数以万计的农牧民前来赶庙会。
王爱召是鄂尔多斯蒙古部的首次会盟之地。天聪九年(1635年),鄂尔多斯部归附爱新国(即金国,也称后金,1636年定国号为清)。“天聪九年(1635年),额琳臣来归,赐济农号;顺治六年(1649年),封郡王等爵有差,七旗皆授札萨克,自为一盟于伊克昭”。顺治六年(1649年),鄂尔多斯部贵族们在王爱召进行会盟,定盟名为伊克昭。伊克昭系蒙古语,意为大庙,大庙就是指王爱召。此时王爱召不仅是鄂尔多斯七旗的总庙,而且也是鄂尔多斯地区最大的召庙,还是蒙古王爷的家庙,成吉思汗陵寝“八白室”以及济农办理公务的场所,均在王爱召附近。
首次会盟时,鄂尔多斯蒙古部被清朝分编为左右两翼前、中、后各三个旗,共六个旗,委派鄂尔多斯六个蒙古贵族为各旗最高统治者—-扎萨克,伊克昭盟这个称呼作为清代内扎萨克蒙古六盟之一,几乎伴随了整个清朝。它和乌兰察布盟,又共同组成了内扎萨克蒙古的“西二盟”。乾隆元年(1736年),又新增一旗,隶属于右翼,称呼为鄂尔多斯右翼前末旗(俗称扎萨克旗),伊克昭盟成为一部七旗的盟。
伊克昭盟首次会盟的主持者为鄂尔多斯左翼中旗郡王额琳臣(即明朝时的鄂尔多斯济农),他除了定期召集各旗札萨克会盟于王爱召,履行行政管理职能外,还肩负着主持八白室的祭祀活动。但因其封地是在郡王旗(鄂尔多斯左翼中旗俗称郡王旗,今伊金霍洛旗大部),其驻地又是王爱召,两相矛盾,于是他为了祭祀和会盟的方便,便将“八白室”迁往郡王旗。
会盟初时每三年举行一次,由盟长主持。除了按规定礼仪迎接御书和钦差大臣外,还要检阅兵丁及稽核全盟在册人数,检查军械、战马、其他物资和战备情况,商议重大事宜。后来会盟已成为盟内的例会,盟长或检查盟的户口丁册,或审理本盟的主要案件,处理要事。
伊克昭盟会盟地点开始一直在王爱召,偶尔也在郡王旗的苏泊尔汗,直到清末,时世繁复,会盟要根据需要,临时确定时间和地点,才不固定了。但是作为一个盟名,由王爱召首次会盟后而得名的伊克昭,却彪名史册。
进入民国后,伊克昭仍然是一个地理称呼。但由于清末以来,内地的山西、陕西汉族人进入鄂尔多斯南部边缘地带和北部沿黄河地区垦种,甚至在七旗内部也有零星垦地,清朝政府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在鄂尔多斯设置东胜厅,以管辖出边汉人。王爱召附近的土地,也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十二月被丈放。民国后,东胜厅改称东胜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仍然沿用伊克昭盟的名称,简称伊盟。直到2001年元月,经国务院批准,撤销伊克昭盟建制,改称为鄂尔多斯市。
其实,日本侵略军毁劫王爱召的打算蓄谋已久。1939年,曾多次派特务进行过专门调查,其后又多次派飞机轰炸王爱召。根据事先制定的计划,飞机集中轰炸经堂等建筑,炸弹纷纷泻下,经堂被炸塌,大喇嘛扎布当场被无辜炸死。
1940年,日本侵略军在伪蒙古军第四师的配合下,攻打驻扎在达拉特旗新民堡的国民党部队(人称西军)。国民党部队受挫后,转移到王爱召,决心与日寇狠狠对战一场。当时国民党部队86师指挥部就设在王爱召里,师参谋长王白慕坐镇指挥。“西军”张步城团的步兵,住在王爱召里的僧房里,团部设在召南数里路的任三壕。国民党部队还在在王爱召的周围构筑了工事,修建了炮楼。
1941年2月9日(农历正月十四),驻扎在包头的日军小岛部队,出动80辆卡车的步兵,在坦克车、装甲车、飞机的掩护下,从包头银匠窑子过黄河直奔王爱召。在距离王爱召不远的西社、刘大营子、东三座茅庵等地,架起重炮,从下午四点开始,对王爱召进行轮番轰炸,国民党“西军”一直抗击到天黑,实在无法坚守,遂趁夜悄悄向南撤退。周围当时的六七十户老百姓,还有前来王爱召观看每年一度正月十四、十五举行的 “跳鬼” 活动的群众,但凡能走动的也都向 南逃到沙梁里躲了起来。当时有民谣说:牛吃草,羊挨刀,没尾巴毛驴朝南跑。
第二天(元宵节)凌晨,日本侵略军杀气腾腾地开进王爱召,赶走了寺庙里喇嘛和周围的百姓,接着便开始疯狂的抢掠。召里前额嵌有宝珠的释迦牟尼银制佛像,珍贵的成套经卷,坟庙里的银制镀金马鞍、弓箭,成捆的壁毯、地毯、供物、法器、浮屠以及特制的风磨铜顶、盛23担水的大铜锅等,统统被装上汽车,不分昼夜地运往包头。抢掠活动一直持续到十七日夜。至此王爱召三百多年积累的珍宝、文物被洗劫一空。
为了毁灭民族文化和罪证,十八日清晨,日本侵略者在召庙各建筑上浇上汽油,在僧房里堆上干草,燃起大火,放火焚烧了王爱召,大火一直烧了半个多月,一座雄伟壮丽的我国少数民族文化遗产和宗教中心、已存在了328年的王爱召,就这样变成了一片废墟。
1941年9月,王爱召的大喇嘛曹德纳木化缘、化布施等,筹集资金,在王爱召原召址西半华里处一座旧小庙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召庙,把达拉特旗塔并召的佛像、法器、经卷等移到这里,继续进行宗教活动。但这座小庙的规模已远远不如昔日的王爱召了。
令人可惜的是,就连这座小庙在“文革”中也未能幸免,一度被毁,现仅留存有“卧龙土岗”的一个小仓房,原王爱召班弟喇嘛洛布森津巴(汉名杨三明)对本门宗教矢志不移,继续在这间小仓房中念经理佛,潜心修道,期望有一天能重建王爱召,再现当年的辉煌。
据说王爱召之战死了不少西军,他们就埋葬在新民堡的店壕村。2010年8月 30日,笔者陪同宁夏日报报业集团原编辑马濯华、杨晓秋等人在新民堡店壕村寻访了当年掩埋烈士的参与者——92岁的石伟士老人。石伟士老人说:“王爱召战后他帮西军的人掩埋过500多具烈士遗体,西军墓遗址就在店壕村。他们曾用二饼子牛车从新城、王爱召和蓝四圪卜各处成批地拉运尸体,一次拉好几具尸体,就像装玉米捆那样,尸体压着尸体,再用绳子绑牢靠,运回来。开始先是埋在燕家壕,但西军的人嫌那里的土质不好,又迁到店壕,因店壕村的土质比较好。笔者问:“掩埋烈士时有没有装棺材?穿什么衣服 ?”石伟士老人说:“埋葬这些烈士时,都穿原来的衣服,那个时候,去哪里找棺材呢?只有官职大的才能享用两口瓷瓮。把尸体放进去,瓮口对瓮口埋葬。”笔者又问:“西军的回族战士是怎么埋葬的?”石伟士老人说:“每个人用白布裹出来,挖一个坑,坑里埋两到三个人。坑是垂直挖去,再分别向两边挖洞,然后在墓上面立上砖头或木板,写上他们的名字编号和所在的部队……”
此情已自成追忆,空留寂寞叹惋惜。如今,每当听到有关王爱召的传说,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一幕幕繁荣辉煌时的壮观和掠夺被毁时的悲惨情景。那一段记忆,无论尘封多久,那人那景那事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遗憾的是,无论如何,王爱召留给后人的也只能是些回忆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