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这是一个在我们父辈和我们这代人记忆中熟悉而又平常的词汇,一种在我国延续了多年的最基层的社会形式,是国家政权延伸到最底层的组织,也是农业部最小的生产单位。生产队的管理者不是政府工作人员,但受人民公社领导。
生产队的前身是农业合作社,有的农民也叫它农业社。作为一种组织,据我所知,它具体存在的时间为1958年至1984年。生产队一般由自然村庄组成,一个生产队由若干农户组成,生产队的成员叫社员。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随着人民公社解体,绝大多数地区按照生产队所辖的区域直接过渡到村民小组。
从我记事起,就有了生产队。我家属于布尔陶亥公社铧尖村瓦窑畔生产队,那时候队里有二十多户人家,一百来口人。那时乡下没有电话手机,就连钟表也是凤毛麟角,大家都是看太阳的影子定开工和收工的时间。早晨,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该是生产队出工的时候了,这时,村子里就会响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只几分钟,人们就集中到生产队公房的院子里,听生产队长发出的出工号令。生产队的活由生产队长负责安排,我早晨上学要经过生产队的公房,在我的印象中,一早上,公房屋檐下和院子里站满了人,都在等候队长安排。待安排完活,社员们随之离开院子,然后鱼贯而出,涌向田野……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本记工分的小册子,生产队每个社员的出勤情况由记工员记录。生产队有记工分的册子,每天晚上干了活的社员都来生产队的公房记工分,工分也由记工员来记,记工员不在的时候由会写字的人记。记工分只有两项内容:某月某日干什么活,得几分。会计边记工分,生产队长一边派第二天要干的活,比如耕地几人,掏玉米茬子几人,都是谁,剩下的人干什么干什么。生产队长一天不误三吩咐:早上出工、下午出工、晚上记工分。
那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牲口棚,因为还没有机械化,好像公社还是村里有个28马力的拖拉机,农忙时下来服务,很难普及。牲口是最重要的劳动力,拉犁、拉车、拉磨……牲口是最被看重的劳力。我们队的牲口棚就在生产队公房的西南侧,坐西朝东,正对着打粮食的大场院。生产队里大约有二十几头骡马和牛,几十只羊,有两个饲养员负责照顾它们,饲养员每天的任务是给这些骡马牲口铡草喂食。铡草是把糜米、谷子、玉米的秸秆之类的东西放在铡刀下铡碎,这些碎草再加点玉米黑豆,在木槽或水泥槽里搅拌一番,牛马骡们便欢快地吃起来。饲养员的挑选也很严格,要稳重、细心、可靠,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责任心。冬天的牛一般吃干草,比如谷秆、玉米秆之类,春夏秋就吃新鲜的草。
那时候留给我们最深刻的记忆是“饿”,吃什么都香!最期待的是每年夏季收割完麦子时,生产队为了犒劳打麦子的人,会蒸上一锅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我们这些孩子们也有机会分得一个,那个馒头是别提有多香了,直到现在,我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馒头。到了秋天,刨土豆就在田地里就地取“柴”烧土豆吃,掏萝卜和蔓菁,都在衣服上擦擦就啃,嚼上一阵子。所以,过年孩子们期盼的不仅是新衣新鞋新帽子,对好吃的东西更是充满渴望。
到了年底,生产队把社员的工分都加起来,用村子里的剩余现金除以总工分,算出每个工的价钱,再算出每个家庭应分的钱,并不是每家都能分到钱,孩子多的家庭一般分不到钱,因为生产队分给社员的口粮是要算钱的。忙忙碌碌中,一年四季很快就过去了,快过年了,生产队就要分红,大家辛苦了一年,得多得少,就看分红。有一年,我们队一个工算下八毛半分钱,也就是一个全劳力干一天可以分红八毛半,要知道当时的社会工资一天才一块二毛钱。分红的那天晚上,队长和会计坐在炕中间的桌子前,社员们将桌子团团围住,会计报名,队长发钱。有的人手里拿着小小的印章,听到会计报到名字,挤到桌子边,将印章送到嘴边,长长地哈口气,再在自己的名字后面重重地按下。没有印章的,就用食指在印泥里蘸一下,然后按在自己的名字上,这是一年过日子的全部所有,下次分红还要等一年。分了红,等到过了年,又是一年的开始。
生产队体制的缺点在后期越来越显现出来了,这就是吃“大锅饭”的主要弊端,大家出工不出力,劳动效率低下,务弄庄稼不细致,浪费严重。当时有句顺口溜“自留地头插花了,队里地头胡挖了”,没有队长在场时,效率更低下。年轻一点儿的社员常常不辞而别,在外好长时间不回家,其实,他们是最早的一批农民工,是跑到外地打工了。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中国的对内改革是先从农村开始的。1978年11月,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实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拉开了中国对内改革的大幕。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生产队也将集体土地和骡马牛羊以及农具分到了各家各户,生产队这个名称也慢慢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作为一个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人,生产队只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些印象,那一幕幕场景,时断时续,经常在我脑海中闪现。作为一个时代的产物,生产队在中国大地上存续了26年,我们的父辈们在这个期间付出了他们的辛劳和芳华。到今年12月18日,就是改革开放四十一周年了,已然忘怀的辛酸,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大家迈开脚步去战胜困难,迎来新的希望,时光总有一些追忆让我们为之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