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家住在偏僻的小山村--泊江海补龙梁。印象中经常会看到从南梁坡下来一个挑着一副多屉木头箱上面盖着层玻璃的担担子货郎。这次是一个,下次是一个,再下次又将是一个。
这些货郎都来自外地,或许是外地的城里人,或许是外地也像我们一样的农村人,但他们被我们统称为“担担子侉子”。所谓的“侉子”,并没有褒贬之意,只是一种称呼。其与我们本地人最大区别就是语言不同,他们说的话七拐拐八绕绕舌头总是捋不直,不像我们本地人除了前后鼻音分不太清楚外还是很接近普通话的。
担担子货郎也是村里人购买物品的主要渠道。担子里担的大到锅碗瓢盆、油盐醋酱,小到针头线脑、麻花麻糖、胭脂粉末,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在现在看来,他们担的不仅是货物,还担着我们这些娃娃对未知世界探寻的渴望。
货郎有个拿手家具便是拨浪鼓,为了告知大家他来了,没到南梁坡头,货郎就要拿出拨浪鼓来回使劲儿摇动。那“布—隆—冬,布—隆—冬”的声音会给寂静的村庄增添不少生气。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娃娃们,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就会争先恐后往南梁坡冲,去迎接这担满了稀奇货物的“侉子”。
担子里最受村里妇女欢迎的当属篦梳。篦梳是用竹子制成的,是一种特殊的梳子,有成年人巴掌般大,中间有梁,两侧有密齿。中间的梁上有一些不同的精美图案,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图案是金黄色的轮廓。但其功能我是记忆犹新,它的功能也是村里大婶大娘们青睐它的重中之重,它是用来刮头皮屑和藏在头发里的虱子的。
那时候卫生条件差、生活方式也特别落后,大人娃娃衣服和头发里常有虱子“出没”,尤其是夏天。老人们会用柴火烧一锅温水,让娃娃光着膀子、猫着腰站在土院中,捏一撮当时甚是时髦的“奇强”牌洗衣粉洗头。先洗一遍再洗一遍,第一遍头皮里藏着的脏垢夹杂着洗衣粉显得特别浑浊,第二遍也只是略比第一遍水清一些。等头发半干不湿时,篦梳就隆重登场了,它在已经被分布好的左耳畔、右耳畔、前门芯、后脑勺的头发间来回“穿行”,虱子就这样被无情地撸下来,“体形”不太苗条的也会被卡在篦梳的密缝中。这时篦梳的操作“法官”会用指甲在篦梳尖一拉并发出清脆的嘶声,虱子随之从密缝掉下。那时候没有脱发掉发现象,篦梳应该是功不可没,它不但能让虱子殒命,还能给头皮按摩活血。这也是我当时亲身体验,后来经验总结,至于对不对我也不太好下定论,也只是经验之谈。
后来,货郎的担子被繁华的商业店铺所代替,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篦梳的实用功能也逐渐丧失。再后来,我也成了所谓的“城市人”,担担子货郎与篦梳也只能存在我的记忆里和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