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大集体的时候,在农活儿中,最繁忙的营生就数夏季的打场了。每年六月中旬,生产队把割倒的麦子拉到场面,为防止麦子受到雨水浸泡生芽,队长就火急火燎地安排人员打场。有时人手不够,十三四岁的刚能抱动麦捆的娃娃也要和大人们一起打场。那时我这个毛头乳嗅小子,每逢生产队打场,只要家里营生不紧,就到场面顶一个半大劳力。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农村民办小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到了夏收农忙时,学校为了让学生回家帮助大人夏收,会放一个星期的农忙假,差下的学时以后延期补上。而放假的学生回家没有闲下来的,最简单的营生是掏猪菜、割羊草,有时大人忙得顾不过来还得烧火做饭。除此之外,生产队轻便的营生也要做一些,如生产队开始打场人手不够,打场机转起来需要有人不停地抱麦捆和麦秸,这时和队长打一声招呼就可以参与打场。
七一年生产队小麦大丰收,全村的劳力抢收完麦子后,刚刚将小麦拉上场面,公社通村的有线广播喇叭里就通知近时有大雨,让各村做好防范,安排好生产。接到通知后队长立刻忙了起来,组织全村劳力三班倒打场,我从学校放假回家第二天就参加了打场。这次打场的娃娃除了给记七分工外,另外还给一个一斤面的大烙饼。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打场,队长给我分配的营生是清理麦秸,这点营生看似轻闲,其实是又脏又累,打场机里填进的麦捆脱粒后不停地吹出穗壳和麦秸,我紧随在打场机旁,不停地把机器中退出来的麦秸抱到堆放的地方。一个班打完场下来,好象是灰坑里爬出来的,浑身被麦尘裹成了土人。即便如此,仍顾不得劳累,迫不及待找到队长,要求兑现报酬。我记得这次打场,队长给出工的人特殊待遇了一次,烙饼是白面和胡油烙出来的,凡打场的大人娃娃每人一份。人们吃过烙饼一个多月后便是八月十五,村子里家家户户打月饼分胡油,生产队库房里的一大瓮胡油分完清理油瓮时,在瓮底露出了两只老鼠的尸骨,这件事让村里人知道后,把库房保管员责骂了好长时间。自从那一年以后,生产队夏收就再没有给打场的人发过烙饼,改成了发二斤小麦。此后,我在生产队又间断地参加了两次打场。到了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从此夏收就成了各家各户的事情了,打场还和往日一样,只是规模小了一些。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在农村打场的场景仍深植于我的记忆中,也正是从那时参加生产队打场开始,此后在周末及寒暑假和大人们一起干农活儿成了我的第二课堂,也因此学会了许多农业劳动技能。这些劳动所获,不仅培养了我吃苦耐劳的韧性,更锻炼了我积极向上的意志。这些在青少年时期珍贵的劳动体验,是我成年后走向社会的资本,给予了我用之不竭的动力,让我终身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