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361期 >2022-01-11编印

山药丸子
刊发日期:2022-01-11 阅读次数: 作者: 王建中

    冬深一领棉,白茬子皮袄最暖。

    夜里天寒,门缝里的小风贼一般,灯却软,影子不深。祖母在灶下蒸山药丸子,祖母不说山药丸子,总是说窟垒。

    后来去晋南,也说窟垒,知道这称谓不俗。去深圳出差,飞机上遇到一位师傅,聊来聊去,居然说到了窟垒。师傅说这名称有佛教渊源,原是僧人寮食。就去请教,道理自存,也不便多言。

    祖母的山药丸子用擦子裸条,拌玉米面和白面,白面三成,玉米面七成,峻火劲蒸三五分钟,撤火,文火缓成,渐至蒸汽低袅,出锅。这是我吃过的最美的窟垒。蘸汤就不必说了,祖母调汤,碧玉之法,销金之味,真的是出神入化,很难道出其中奥妙。后来发现,不独祖母,凡慈祥婆婆,必有至味藏天之手,调云顺雨,一捋百味,皆是美稷。

     吃过很多山药丸子,拌白面而蒸,味甘甜。麦有黏性,便有糊口之粘。也有用杂和面的,撒肃潇厉,山药的原味被削去了,面盛味而出,失了食材之醇。这到底还是与窟垒有别。

    照理,食山药丸子不必分寒暑春秋。若说秋时,山药是鲜的,山野之气还蕴在熟肉里,娴美天呈。炎夏,土豆这时退出主菜,青蔬果鲜,餐桌上丰富多彩。偶尔吃一餐山药丸子,多是口俗而已。食不盈丰之时,山药丸子曾是主食,汤料也厚实,裹腹为上。春风之煦,阳气旭云,山药理气补阴,食之化雨无痕,妙不彰胃,舒服极了。唯独冬天的山药丸子,暖出一身汗,这是我的体味,毫无道理。于我,只是天时地利人和之际,胃有波澜,食欲开合罢了,那一勺辣椒,摄魂捏魄。

    山药丸子是小食。究人食味儿,各有所好。祖母善炒食,炝一点扎蒙,葱花一扑,妙不可言。去河曲做客,吃过一碗油茶炒窟垒,油梭子酥香,葱断儿细长而整齐,烹了一点熟醋,一口盈香,感觉是脱胎换骨了。

    太原人称山药丸子为不烂子,配一碗丸子汤或羊汤,有天下无双之势。河北人也称拔烂子,炒食,多用油滤干,条分缕析,食之味儿立,独来一份。? ? ? ?

    有一年去郑州吃胡辣汤,门口有个烤红薯炉,白薯切成片,蘸了辣料吃。相问之下,也叫丸子,颇为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