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日丽风和,田畴沃野,稻菽飘香。八月下旬的一天,《四村故事》采编人员与两位曾经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此工作并担任过公社书记、社长的耄耋老人史秉裕、王占华,从树林召镇统一乘车沿着吉巴线向西行进。一路上,两位年逾八旬的“老革命”精神抖擞、思路敏捷,见到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村一社、一家一户,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每到一处有故事的地方,还会让小车停下来,讲出它的历史变迁、地名由来、前世今生以及它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到了城拐坡底,右转到梁后的防洪大坝,眨眼功夫就到了二兰滩门前上坝。现在出行很是方便,到处都是柏油路,就连防洪坝坝顶都铺了油,我们行走在上面,环览了四村黄河大堤、“大河头”以及坝里坝外,还有两位堪称“四村通”的老人做导游,新旧景观对比着讲述,更加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从二兰滩上坝没走几步就到了排水站,这里分明就是一处景点,我们便停车赏景。处暑刚过,四村排水站外形成的蓄水池蒲苇茁壮、水声哗然、灰鸬(青桩)翩翩、鱼翔浅底、青翠欲滴、如诗如画!
清晨,在八九点钟的阳光照耀下,水面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羽,极为梦幻神秘。稍稍片刻,水鸟好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随着我们探奇的脚步瞬间起飞了,顿时,周围洋溢着生机,好不热闹!听,鸟儿在我们头顶上唧唧喳喳地盘旋着;看,蒲苇在尽情享用那甜甜美美的甘露。
我们悠然地漫步于池边的坝梁上,领略排水站的恩赐。美丽清纯的蓄水池,从高处看,像一块无瑕绮丽的翡翠,墨绿欲滴,让人赏心悦目,排水声与鸟叫声此起彼伏,让这里愈加可爱;从近处看,又像一块明如玻璃的镜子,清澈见底,一切景致都印染其中,蓝天、白云、蒲苇、游人,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
这排水站其实就是四村水稻的配套工程,四村水稻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后的羊场村开始渐成气候,但是,稻田需要进水,更需要定期排水,否则幼根就会因缺氧而变黑、腐烂。
据随行的当年见证过种植水稻工作的几位“坐地户”说,实际上水稻在进化过程中适应了浅水环境中的氧含量,在浅水田中,不会出现所谓的“幼根因缺氧而变黑、腐烂”的现象,农民在种水稻时,只要排出多余的水就行了。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在水稻分蘖足够时,排水可以控制水稻继续分蘖,还可以排出碱水。
进入新时代,这排水站也与时俱进,由过去的离心泵变成了现在的数码排水泵,使用管理起来既方便灵活,又科学安全、简单易行。
大家对这里还是蛮有兴趣的,观赏、议论、拍照,在领队的一再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党的十八大以来,昭君镇以让百姓“生活富裕”为目标,以“产业兴旺”为抓手,不断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特别是“四村水稻”的种植与推广,促进了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衔接,实现了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切实让农牧业有了奔头、农牧区有了看头、农牧民尝到了甜头。
处暑已过,四村“大河头”秋景渐次铺开,一排排玉米杆子上挂的是几近成熟的玉米;向日葵也毫不逊色,在愉快地度过了它朝气勃勃的青春时代后,渐渐地成熟了起来,一幅动人的秋景图映入眼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四村故事》该讲得故事很多,我们今天就说“大河头”。
说话间,我们就来到了东沙圪堵的河头上,这里应该是四村“大河头”的尾部,由此看出,我们此行真的是“逆行”。曾经工作在四村水委会的李吉厚,退休后仍然居住在这里,听说当年在四村农中、达旗三中给他带过课的史秉裕老师要经过这里,他早早就等候在这里,要和史老师说上几句话,当我们的车还没有停稳,李吉厚就跑到车门跟前,等车门一开,这对师生的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可以想见六十年前的师生情谊是多么的纯真、密切、深厚!交谈后,史老师还将他的《往事如烟云》《夕阳晖映桑榆情》两本书赠送给了他的弟子。
曾经在四村公社同时期工作过的张文俊和他的弟兄们拄着拐杖也来了,虽然张文俊那时在信用社当会计,不是一个单位,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他们有过一段“不平凡”的交往。老朋友们相见,格外亲切,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由于时间的关系,只能将未尽之意留给下一次。东沙圪堵“大河头”静静地见证了老前辈们的深情厚谊。我们知道,对于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人来说,无论自己身处何方,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条回乡的路。
我们继续“逆行”,来到了四村扬水站,这几天不是用水高峰期,三套泵船有精没神地停靠在岸边,一股从主河道分流出来的河水从泵船的脚下汩汩地流淌而去。
我初见扬水站的泵船,眼睛便为之一亮,认定了这就是四村农人的所爱,认定了这组“铁器玩意”便是我苦苦寻找的灵魂栖息之所,于是我随同行的诸位,临河而视,并走到了泵船的甲板上,瞧瞧这里,摸摸那里。
水泵在哪里?我没看到,于是在我的心里,渐渐地将它变成了一个悬念,成为我继续探讨它的由头。可我知道,三万亩四村大米离开它就是“天方夜谭”。
眼前的四村扬水站正在这里养精蓄锐,看起来十分简易,简易到我怎么也不能把它和三万亩的灌溉任务联系在一起。然而,四村扬水站确实是那样的明快而充满诗意,它是四村百姓的致富之源、生命之源。
对着四村扬水站,也就对着日夜流淌的母亲河,翘首、驻目、凝视,巍巍的大青山近在咫尺。在这驻目凝望中,我的思绪飘飞,心里荡起无限的幸福与快乐,那些来自生活中的所有不快、郁闷、苦痛以及委屈,全都不知不觉地离我远去……
离开扬水站,走在防洪大坝的柏油路上,无论是哪个季节,无论什么气候都不再泥泞坎坷,哪怕是“逆行”,这是时代进步的标配。时至今日,我走过许多条路,而唯有这条铺满“四村大米”“四村香瓜”“四村玉米”“四村葵花”的路,才能兑现我童年时金色的梦呓!
四村“大河头”由来已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谭盖木都入到东沙圪堵出,东西蜿蜒二十多公里,南北宽就不好说了,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可能平均也有五公里之多,历史上这里曾经被称作“旗公地”(当时属于包头县管辖)。关于旗公地,史秉裕老师在他的《四村轶事》是这样概述的:“解放前,我家刚搬来白泥窑住下那几年,一到秋季,达旗王爷府有条规定,向养着牛马羊等吃草牲畜的农牧户收水草费,老百姓叫捉水草。一听说王爷府派人来捉水草了,我们这些牛羊倌,很快就把牛羊驴马赶到河槽北边放牧,即现在的苗圃、付家营子南边。因为这些地方属‘旗公地’,王爷府的兵丁也不敢越界捉水草了。”因此这里曾经是贫苦农民躲避课税的“乐土”。
这方水土离坝里村庄的距离少则几里,多则十几里,那道高高的防洪堤,护佑着坝里的百姓,滋养着这里的群众,周围的村庄就像是镶在这块“风水宝地”上的珠子,但凡是这个地域的人,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将周围的村庄与对应的“大河头”一点儿不差地说出来。这就是我们的“大河头”,虽然没有东北平原那么气派,但在我们四村人的心里却是一份别样的记忆!
随着岁月的更迭,“大河头”也由原来的靠天吃饭,变成了现在的“田成方,渠成系,路相通”,仿佛它也和我们一样,渐渐地长大,步入了新时代,走向了现代化,“大河头”的沃野平畴在蓝天白云的关照下,越来越富裕,守候着四村人坚贞的誓言。
当车子行至“刘大圪堵”路牌时,左手边是一条衬砌得非常漂亮的大渠,渠里还有半渠壕水“水波不兴”;右手边是一条宽阔无比,看上去已年久失修的大渠,史老师急忙喊停车。
大家下车后,史老师指着大渠给随行者讲了其中的历史,1956年,全国各地掀起农业合作化的高潮,当年的三、四月各地都成立了农业合作社。四村第一条引黄灌溉的大渠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开挖出来的,具体情况仍然用史老师《四村轶事》里的话说:“从李玉仓河头黄河岸开口,向东沿着四村小平原北部,干渠末梢到沙圪堵东河头,约30来华里(近20多万土方),横穿四村小平原全境,用时五个多月。这一年,是我国农业合作化的高潮年,渠修成后,老同志梁玉栋笑着对我们几人说,这条干渠就叫高潮渠吧,这条干渠的渠名,也就此正式诞生了。”
其实开挖这条渠的过程也充满了艰辛,当时盟水利处派了梁玉栋、郭康生两名同志前来指导四村开挖一条引黄灌溉干渠,这么大的工程连一辆自行车也没有给配备,全靠步行,乡里也就依靠水委会的史秉裕、牛顺、王李保三人与盟里的技术员相配合,两位技术员背着水准仪,水委会三人背扛着水平套尺和木橛子,从李玉仓河头开始一米一米丈量到东沙圪堵,号桩也钉到东沙圪堵,历时十多天。
开挖干渠,做进水闸箱,总共用时五个多月就圆满竣工了。回忆这段历史时,史老师还特别讲了一个小故事:“当年羊场农业社派来了做闸箱的武明厚、侯楞二位社员,由于他们打石夯十分卖力气,干其它活儿也特别出众,被评为了劳动模范,还给每人奖励了一件鱼肚白衬衫。”
听完史老师关于“高潮渠”的故事后,大家又转向了左侧的“衬砌渠”,这条渠很明显和右边的“高潮渠”是一条渠,但是,现在的样子以路为界,天壤之别,很显然没有右边的宽,却比右边的精致了许多,据同行者王云厚介绍,这种衬砌材料是近几年才开始推广使用的,寿命较长,施工便捷,材质可靠,效果显著,绝无半点渗漏,对于阻断因灌溉黄河水而形成渗漏起到了极其明显的作用。
“大河头”的故事很多,就如同这奔腾不息的黄河水一样,大河套小河,小河通大河;故事情节也很曲折,就如同这弯弯曲曲的防洪大坝一样,只要行走在这条防洪大坝上,聆听“四村通”老人的解读,时时都会有收获。年轻的,收获的是青春与活力;成年的,收获的是成熟与魅力;老年的,收获的是经验与睿智;暮年的,收获的是平静与安详。人随大坝走,大坝随心行,面对成功,我们学会了平和;面对失败,我们学会了淡然处之,内心也变得丰盈、宽容。
连日来的几场雨水,可以冲刷掉这条路上的尘埃,但是永远也冲刷不掉四村人心里的那一份对家乡的牵挂,这条大坝和别的大坝不一样,沿着这条大坝走下去,就是一条情系家乡的心路!
这也是我们编撰《四村故事》的初心,也是今天行走在四村防洪大坝上的最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