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杏子成熟的季节。
昨天逛早市,农贸市场里已经有好多个品种的杏子在售卖了。出于童年时对杏子的初始记忆,不由得买了一斤多,回到家里,一番淘洗,拿起一颗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甜酸适度,软糯多汁,唇齿留香,唤起了我对杏久违的情感,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心心念念的家乡。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小山村里度过的,那里四季分明,景色宜人。在记忆中,家乡的梁峁沟岔到处生长着杏、桃、沙果、槟子、海红、海棠等果树 ,每年三月,杏树是报春花,最早开花,也最早结果。
当她的果实有小指头肚大时,我和村里的七八个小伙伴们在放学后,着急忙慌地吃完饭,不约而同地在村东头的阁楼门洞下聚集,每人挎一红柳编织的小箩头,一路跑跑跳跳地去摘青杏,那时候的杏,还在生长膨大期,表皮青绿,附着一层细细的茸毛,肉核粘连,用牙一咬两瓣,一瓣杏核内里,一瓣果仁。果仁呈鸡心状,白胖白胖的。薄薄的果肉吃起来有股独有的清香,味道特别酸,酸的人呲牙咧嘴,浑身抖嗦几下,过后几天牙齿都直发痒。
这时候的杏,俗称为酸毛杏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普遍在温饱线以下,正月一过到夏粮、瓜菜没上来这段时间,最是难熬,能饱吃一顿黄米捞饭那是相当令人艳羡的。
那时候的我们,饭吃不饱,肚子里没油水,水果根本就吃不上,因此对本村的那些个果树,眼巴巴地盯着了,哪个沟里有杏树,哪个梁上的杏好吃,哪个坡上的杏水分大,“离核子”记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经常是杏树花落不久,果实刚长到黄豆粒大小时,小伙伴们就时不时地要去瞅瞅。
随着杏子的不断膨大,果皮颜色也从绿色向白色、黄色抑或红黄色不断转变。这时候的杏,吃到半熟的,用拇指和食指一捏,肉核能分离,吃起来酸甜可口,有股淡淡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当时比较好吃的杏树,其下半部分的杏子,基本上被我们这群孩子吃光了,只有不好采摘的上半部分还能看到杏子。
当杏完全成熟时,黄凌凌、红彤彤的杏子煞是诱人,令人垂涎欲滴。我们这些小伙伴,一拥而上,上树摇的摇,捡的捡,掉不下来的就用棍棒小心地伺候着。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树上摘的放到嘴里就吃,地下捡的,拿起来“呼呼”吹两口就大快朵颐了。对我们来说,能吃到杏既充了饥,又解了馋,那种甘甜,那种清香,那种满足,那种享受,那种惬意是无法用语言来准确形容的。
记得那时我很喜欢吃杏。每到杏子成熟的时候,叫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带上长长的木棍去沟岔里摘杏。山路上阳光璀璨,树林肃静,疏密相间,一棵又一棵的杏树分布在山坡各个地段,那一颗颗黄色、红色或红黄相间的杏子挂在树枝上,点缀在茂密的绿叶间。我们用木棍上绑的钩子,把杏树梢的枝条钩下来,一手拽枝,一手摘下杏子放进箩头里。休息时躺在地上仰望蔚蓝的天空,呼吸着空翠的山野里飘来的清新空气,吃着微酸甜腻软糯的杏子,享受大自然的美妙风光。清风徐来,枝直叶垂,沙沙声响,有着诗一般的韵律,每棵树在稀疏的光影里尽显芳华。
时光在杏树的花开果落间一年年倏忽而过,我已退休多年客居他乡,再也没有回到家乡采摘过杏子。但关于酸毛杏儿的记忆,关于家乡杏树林里的惬意之情不曾忘记。每到杏花飘香的时节,行走在城市的公园里,闻到杏花那淡淡的清香便撩拨起心中涟漪,忍不住驻足仰望,伫立良久。
由此,我常常沉湎于一个梦境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又将拿着长长的木棍,提着箩头,穿行于寂静的杏林中,闻一闻杏子淡淡的清香,尝一尝杏子不同生长期的味道,与一坡杏树静默以对,回忆那流年往事以及逝去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