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条路,从包头到鄂尔多斯达拉特旗,走了20多年,和我工作的时间一样长。路的两端并没有变化,因为我一直没有搬家也没有更换单位,只是中间的路随着新路的开通,上班的路越来越短,时间更可控了,从7点发车变为了现在的7点20分,让我们一度欢心不已。
1994年,大学毕业的我分配至达拉特发电厂。报名的地点(达电行政办公的地方)在现今的民族幼儿园对面,和厂区有一段距离。当时达拉特旗似乎只有两条街,其中一条还是西公路。厂区建在了达旗的西南面,一个三层的生产办公楼(现在的宿舍),一个食堂,遍地的黄沙,钢筋混凝土像是沙漠中长出的怪物。
对于我的到来,它并没有表现出惊喜,我也没有表达出喜爱。
8月的阳光强烈暴躁,像是要把我撕裂,鞋里的沙子更是玩起了捉迷藏。我沮丧地站在达拉特旗唯一的有马路的十字路口,乘坐班车回包头。车上交杂的味道,如今想来有趣极了,但现在再也看不到了。车上的人带鸡带鸭、吸烟大声聊天、狭窄的空间如自由市场般热闹。我与一只漂亮的公鸡相互对视了许久,它透着骄傲礼貌,没有侵犯我,没有发出声响,一瞬间,我竟喜欢上了它的淡然。我 不知道车走了多久,但我回家却用了整整一个下午。
工作正常了,我开始坐单位的通勤车。单位的车,常走的是西公路。细长的西公路,常常发生肠梗阻,一动不动就是几个小时。没有经验的我,在冬天尝试了车内的寒冷;在夏日,与蚊虫斗智斗勇;在春天,惶恐沙尘的嚣张;好在秋天,可以在老乡的地里偷食一些农作物,给堵车生活带来一丝乐趣。妈妈常说,怎么上班一走,就回不来了?也是,经常夜里10点多回家,上班的路途充满了艰辛。
随着公路的修整,旗里的路渐渐多了起来。听说爱人的一个朋友来旗里修路了,我们在他的施工地点见了一面。当时,他拿出规划图,兴奋地向我们讲解,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他所说的高速路。遍野的荒漠如何会变成一条条宽阔的马路?直到后来,景观大道、树林召高速、迎宾路的陆续开通,上班的路一下子打开了。从210国道到景观大道,从迎宾路到单位,我才真正理解了道路对上班的我们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每一次走上新修的道路,我们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从里到外透着欣喜,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上班的时间缩短再缩短,以前用1个小时现在40分钟就可以到达单位。
路边的树木也在不知不觉间繁茂起来。细察三月的风,一夜间吹开了桃林。丁香的气息从车窗隐隐地传来,高大的白杨沐浴在晨风中。上班的路五彩缤纷,心情悄然愉悦了起来。
上班的路宽敞了,旁边一条去往大树湾渔村的路,也平整了起来。这是一条我们走得最多也最喜爱的一条路。路的两旁一个低洼的水塘连着一个低洼的水塘,一个水塘就是一个鱼塘,这里的鱼肉质鲜美,老汤炖煮的滋味让它的名头更是引来了许许多多外省的食客,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大树湾黄河鱼”。
九十年代,大树湾一派乡野气息,秉承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思想。一条黄尘土路,几座低矮的房子,条件简单,像是在自家的坑头,一切随意。但鱼香飘起的味道,加杂着小铁棚中炸糕的香气,满足着我们的味蕾,忽略着所有的不完美。
年年去,年年有着不一样的变化。随着路的修通,一改以往吃鱼提前去,等鱼等半天,全靠花生米、咸菜、喝水磨练耐心,现在渔村的服务、管理有模有样,渔家大院一个个拔地而起,乡村文化的进入,让鱼有了自己的故事。尤其是“美丽乡村建设”通往渔村的路,更加通畅便捷,各项服务旅游业务随之开展,渔村的人们腰包一点点鼓了起来,大树湾的鱼走出了自己品牌,走向了品牌化。
上班的路上,经过这里时,常常一个馋虫的扰乱,就会拨通渔村某一个餐馆的电话,午饭或是晚饭三五朋友相聚在一起,天南海北闲聊,惹得星星凑着热闹,铺满整个夜空。每隔几年,上班的路就有新的变化。单位的旧址,俗称达电实业公司三角楼,早已步入了历史的风尘,变成了通向街里的一条大路,路边建起了学校,像是用橡皮擦擦掉了以前的样子。
达拉特旗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路在20年间长长了,长宽了,人们出行的工具从足蹬三轮车到摩托车又到了私家车;街上的灯,越来越多了,越来越亮了,公园锻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闲谈悠然的生活步入了寻常百姓家。
20年跑车的五味杂尘,苦乐交融,随着岁月的流逝,苦味从时光的指缝中露了下来,手掌中余下了难以忘怀的香甜。达拉特发电厂从最初的一台33万千瓦机能发展为318万千瓦的发电企业,骄傲与汗水、青春与热血,再也没有黄沙漫漫的景象了。树林召越来越开阔、大气,林立的楼房、四通八达的街道,日新月异的面貌催生了我们的一根根白发。在现代化发展的今天,它不停地洗牌翻新,打出了自己的牌风。
20年,我看到了它的成长,看到了它的努力,也迎来了它的骄傲。未来的路会像小镇的翅膀,延伸到更宽更远,连接起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接纳不同的文化,像是汝窑上的冰裂纹,绽放出不一样的美丽,成为一种永恒。
上班的路,一天一天走得越来越稳健,越来越扎实,越来越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