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副刊总第82期 >2018-08-23编印

难以忘怀的军营岁月
刊发日期:2018-08-23 阅读次数: 作者:段飞龙

  又一个八一建军节到了,推算了一下,从1997年退伍至今已有21个年头了.近年来,国家和地方对退伍军人特别关照,刚接到旗民政局通知,让去朝聚眼科医院参加免费体检,而且家属也可以享此殊荣。作为一名退伍老兵,如果祖国需要,我还想当回兵。

  人到中年,近来的我老想部队,且经常痴人做梦。梦见自己在部队,跟着一群新兵参加训练,给他们做示范动作,每次梦完醒来,感觉真好。因为我骄傲,我也曾经当兵三载,那三年是我一辈子修来的福,让我难以忘记,更是受益匪浅,转瞬20多年过去了,每时每刻想念我的战友,想念第二故乡青海高原。

  1994年12月1日,我们内蒙古达拉特旗籍的96名新兵列队整装,跟随青海来的接兵干部在包头乘火车一路西行,因坐的是一趟慢车,到站就停,甚至招手即停,有时到一个大站,一停就是半个钟头,甚至一个小时。我们都是硬座,六个接兵干部也同样是硬座,分前后左右监视着我们,每天点名三次,怕我们有不想干的偷跑了。那时的天气特别冷,加上火车的暖气不好,我们穿着棉袄棉裤大头皮鞋,头戴棉帽也没有几分暖意,白天接兵干部教我们唱歌,有时打打扑克,到后半夜累了,就趴在小桌子上睡觉。记得我坐在紧靠窗户前,黎明醒来想解手,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把棉帽脱下才站了起来,竟发现帽子和窗玻璃冻在了一起,已结了厚厚一层冰。

  到达西宁火车站是两天后的一个夜晚了,火车站的广场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早已等候的接兵干部军容整洁,迎接我们的到来,广场四周围满了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可见西宁人多么好客。我们这些新兵分成了连排,部队接兵干部简单的对接后,坐上了大篷车,又一路西行,半个小时后来到了武警西宁指挥学校我们的新兵连。

  刚到新兵连,老兵帮助我们把行李扛在了通铺上,我还没有落座,那个四川班长颜永华就对我说,“你们又被共产党骗了三年,拿上背包带上吊去吧!不过你们又能吃三年皇粮,只要你们好好干,共产党是不会亏对你们的!”说着给我和一起来的战友奇永祥,每人端来一碗辣子汤。那碗辣子汤说是给我们驱寒的,我本不情愿喝,因为我平时就怕吃辣子,也许我的不情愿让班长和我较上了劲,命令式的给我喝了三大碗。看着那飘在碗上面的红红辣椒,刺的眼泪直流,我也豁出去了,一鼓作气,权当内蒙人的三碗迎门酒,一口气把三大碗辣子汤全喝干。就是那时的三碗辣子汤,给我留下了痔疮的后遗症。

  新兵连的生活是直线加方块,既单调又快乐,白天我们摸爬滚打在训练场,练队列、擒拿格斗、射击、器械、整理被子,夜晚就在灯下写心得体会和读书笔记,总结一天的收获。每到周末,我们一起洗衣服、缝被子、侃大山、看电视。没事时想家了就思绪万千,想妈的时候就写信,写信的时候就想妈,那时给家里每周写一封信报平安,家里也同样回一封信,如一个月收不到信,父母一定会很着急。

  记得新兵连一个多月后收住家里的来信,是妹妹写给我的,妹妹在信中说,我当兵走了后,爸爸无精打采,妈妈整日以泪洗面,把我换下的衣服闻了又闻,就连我在凉房的土地上踩下的踪迹也用麻箩扣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时我捧着信,泪流满面,朝着家乡的方向默默地祈祷,祝福父母身体健康,一切平安。我懂得军人志在四方,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的道理,便给家里寄了一张在部队执勤的照片报了平安。

  三个月的新训在艰苦而紧张中度过,高原反应也不再那么敏感,我也从一位社会青年过度成为一名合格的武警战士。下连队那天,我们又坐着大篷车一路北上,车窗外是山峦连着山峦,不远不近有星星点点的牛群和羊群,在悠闲地吃草,山底下一片片金黄金黄地油菜花和青稞,把一座座大山装点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我们几个新兵蛋子一路很兴奋,指指点点谈笑风生,三个月的摸爬滚打已成黑不溜秋,那种原有的娇气早已脱胎换骨。

  老连队是一座二楼的小营房,号称神秘原子城,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就坐落在这里,平均海拔3500米,如今是青海省最美丽的高海拔草原之一。从上世纪5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数百名中国顶尖的科学家、上千名大学生以及数以万计的工人、解放军战士来到这里,隐姓埋名地奋斗了30多年,将金银滩建成为新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一座名副其实的“原子城”, 成为中华民族一座不朽的丰碑。

  原子城有一个高度保密的名字——国营二二一厂。1964年中国成功爆炸的第一颗原子弹和1967年中国成功爆炸的首颗氢弹,都是在这里研制出厂的。30多年间,二二一厂参与和见证了新中国核工业前行发展的每一步,它更是“两弹一星”和“四个一切”核工业精神孕育、形成的摇篮之一。如今的金银滩不再是军事禁区,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化剑为犁的核武器研制基地,这里早已恢复了草原的美丽风貌,成为了海北州著名的旅游和度假胜地。听老兵们说,曾经我们部队的前身就守卫过原子城,我的班长的班长就曾在那里站过岗放过哨。

  下连时,老兵们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像迎接新媳妇似的,心想老兵们也不是那么可怕嘛!没成想,接下来的日子里为器械场地松土、打扫卫生、打饭、掏厕所等等都是我们新兵蛋子的,才明白“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这句话的真谛。

  连队的生活是火热的,由于身体素质好,刚下连我就被连长看上,分在了战斗班搞集训,那个戴眼镜长着一撮胡子的中队长是陕西人叫林晓伟,对战士很严厉,在他手上训练出的兵没有一个孬种,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都是好样的。参加部队比武集训,是我当兵三年中最苦最累的日子,那时口号是“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中队长常对我们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每天六小时的训练,早晚各一趟五公里,肩上背的用被子包的两块砖,扛着七斤半的八一半自动步枪,另外还有水壶挎包,足足有20多斤。高原上缺氧,平时空人走路就感觉呼吸困难,20多斤的负重5公里拉力赛是何等的艰难,想想那时的每次5公里20多分钟,两肩都磨出了血,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次全支队比武,我们中队拿了总分第二名的好成绩,我个人射击也夺得了第三名。

  转眼在老连队两个月过去了,我也在部队不断地成长。一天,副支队长陈兴源来我们中队调研新兵作训情况,部队把我们32名新兵集中到会议室,陈支队长与我们新兵挨个进行了谈话。他是宁夏西海固人,慈祥、和蔼、可亲彰显在脸部,没有一分官架子,十分受人尊敬。当问我来部队的目的时,我说我爱好写作,喜欢武术,想在部队好好发展,长见识,增本领。我看到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我的名字,问我有过发表的作品吗?我取来,他看了看,鼓励我继续写作,把部队的优良传统和身边发生的故事写出来,发表在媒体上,让更多的人知晓。

  也许我这人命好,遇上了贵人。在遥远的青海警营,在部队那所“大学校”里,我举目无亲,就连一个内蒙人也不多见的地方,我却遇上贵人相助,也许是那两篇报纸上发表的文章起了大作用。陈支队长走后的不久,我接到了去武警青海总队新闻骨干班学习的通知,那天来接我的车是陈支队长切诺基小车,听说我要去学习,一向严厉的黑大个班长亲自给我打好背包,中队长也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出去好好学,不要辜负全中队战友的希望。我与中队战友一一告别,在车内心潮澎湃,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出个样子来。

  那次通过培训,我调到了支队政治处报道组,成为了一名拿着相机在军营里采访,写新闻报道的兵记者。每次到中队采访,战友们都投来羡慕的眼光,但我不骄不躁,白天采访,晚上挑灯夜战,笔耕不辍。三年来,在省级媒体以上发表各类稿件100余篇,在地方报刊发表文章200多条,我的辛勤付出,得到了部队领导的肯定。部队期间,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并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

  在部队我最享受的应该是打靶。倒不是有多喜欢打靶这一科目,而是享受打靶归来的那一份惬意。踩着落日余辉,背着枪,唱着“打靶归来”,浩浩荡荡。当行走在街上,路人的眼睛都盯着你时,这时候,你突然感觉到队伍中歌声更嘹亮,步伐更有力了!如今每年“八一”战友小聚,都要唱一首打靶归来,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劲永远在眼前萦绕。

  就在那年,我们参加了全支队在驻地牦牛沟拍摄的一部影片叫《草山械斗》,影片反应的是当地金滩乡牧民和银滩乡牧民多年来因草场纠纷产生互斗,公安干警与武警部队处置平息的情节故事。就是因为那次拍摄,部队错把催泪弹投射成防雹弹,把我和另外五名战友炸伤,他们几位都是皮伤,住了一星期都相继出院。唯独我的右腿部炸了60多处小孔,其中一处深达4毫米,一处伤口长达5公分,且伤口处血肉模糊,鞋、裤子、内裤都炸出了好多洞。部队因为这一事故,支队长把参谋长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也炸成了伤病号。住院期间,支队长带领副支队、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等前来看我,战友们轮流为我打饭,陪我聊天,给我做思想工作,百般照顾,使伤口愈合很快,让我深深地感到了部队大家庭带来的温暖。

  第三年,我退伍了,后来的新兵也成了老兵,敲锣打鼓的欢送我们。我也明白了“老兵退伍,新兵跳舞”这句话了,那一刻,退伍命令宣布了,政委两次与我握手道别,政治处主任说:我们虽退伍了,但退不了军人的本色!宣传股长说:卸了我们的军衔,但卸不掉我们的军魂!这一刻我流泪了…

  怀想部队三年的兵旅生活,我感恩部队,感恩战友,是部队这所大熔炉锻造了我,才有了今天的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虽然脱下军装已有21个年头,可部队革命优良传统,让我永远铭记在心,伴我走好人生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