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457期 >2024-03-28编印

飒风
刊发日期:2024-03-28 阅读次数: 作者:赵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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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里,飒风如约而至。

       在北方小城长大的我,从来都认为没有风的洗礼,春天是不会来的。所有的绿色、桃红、黄嫩均由飒飒春风千呼万唤始出来。

       小城里春天的风,和文学作品中或在江南三月里体验得到的风,千差万别。

       什么“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句里春风正剪裁,溪山一片画图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等等诗句,读来就有一种春风拂面、和煦温柔的感觉。

       而北方小镇每年春天经历的风却是那么飒,刮出了北方汉子的粗犷、北方姑娘的直爽,那种粗粝、急躁、说干就干、不管不顾的劲儿真是一个飒字了得。

       站在办公室的走廊尽头隔着窗户往外瞭,黄雾雾、灰蒙蒙的一片,小城被这急脾气的飒风紧紧缠绕包围着。

       那是一种熟悉的场景,有着熟悉的味道。

       又是一年春风来,期待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这个性十足的飒风从哪里来?小时候的我很笃定地认为,它是从二姥姥家屋后的北沙梁吹过来。记得那时候,我们喜欢在春天的午后相约一起到那里捉虫子、逮牛牛。北沙梁的沙土又细又绵,拂过脸颊的风暖暖的、柔柔的。但又不理解这风为什么一旦生气,刮起来却是那么大声、有力,不讲情面。

       再后来,当我第一次爬上响沙湾高高的土山上时,怀疑那风一定是从响沙湾刮起来。春天的集结号吹响,它便似一条沙龙卷携千军万马飞过来、扬起来,吟唱着、诉说着什么,把心中埋藏了几千年的、神秘的故事播散。

       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当她问起风从哪里来?我犹豫了!从广袤无垠沙漠、干燥荒芜戈壁、神秘的高原?还是从遥远的自己没有想过的地方来?

       我只知道,它每年都要来。也只有它来,千树绿、万花开、小草才肯钻出来。

       待风平浪静后,它又到哪里去了?

       是什么平息了它的狂躁与不安,又是被谁润泽和抚慰呢?

       小时候,我觉得它一定又钻到二姥姥家屋后北沙梁的绵沙土中,又落到黄鹂鸟停靠的树枝上,漂浮在潺潺流水的小溪里。

       再后来,我认为桃花、杏花、嫩芽、枝条……每一个新的生命、新的茂盛都被这安静下来的风轻轻呵护包裹着,它唤醒的是一股新生的力量。

       现在,我又感觉它无时不在。起起落落就是它该有的样子,飒风也好、微风也罢,急躁也好、温柔也罢,这就是它该有的样子。你喜欢了,它就是喜欢的样子。你讨厌着,它就是讨厌的样子。它就是它,只是看着它的你我不一样罢了。

       原来它的样子,就是自己世界的样子。

       每每这样思忖着,生命中遇到了就去开心地拥抱和珍惜,这稍纵即逝的缘分啊,多么平凡而又珍贵的体验啊!

       任凭飒风结结实实地吹过来。

       走在大风中的自己还暗暗自喜,幸好攒起这一身的肉,要不真被带着飞起来,不冤枉了这风吗!

       那些在大风中如我一般依然挺立的树啊、苗呀、人哟,还有那些房,是不是与我一起暗暗庆幸,悄悄偷着乐。

       北方的风啊!瞬间感觉可爱了起来。

       自己何尝不是那一阵风,像小城春日里的时急时缓、时大时小、时高时矮的风。

       以前特别不喜欢急躁、任性、多愁善感、遇事冲动的自己,但现在慢慢地开始觉察、看见、接纳和拥抱。那就是我该有的样子,接纳了便安静了。让安静从接纳开始,任凭刮怎样的飒风!因为我知道,生命如此美好,春天已在飒飒春风中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