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吵总第508期 >2025-05-29编印

住校记忆
刊发日期:2025-05-29 阅读次数: 作者:莫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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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初中时开始住校的。

小学毕业后,各个村的学生都要去镇里唯一的初中读书,不论远近,且都要住校。那时,教学楼是新盖的三层楼,一层一个年级,每层有四个教室,墙体上贴着雪白的瓷砖,实在可以算是镇子里最好的建筑了。

宿舍则是早些年废弃的教室,一间又一间的大瓦房,一前一后的两块黑板揭示了它的曾经。起初,床是没有的,开学那天各家各户或拉着板车或开着三轮车,运来了各式各样的床,有铁质的,有木头的,高低不一,长短各异,一个挨一个铺满了整个宿舍,然后铺上从自家带的褥子和粗布床单,再摆上枕头和被子,一片花花绿绿,三十来个十来岁的男孩便开启了宿舍生活。

现在想想,当时宿舍的环境确实很是糟糕,斑驳的墙皮、老旧的窗棂、坑洼的地面,还有怎么也关不严实的门和窗,就连阳光也很难漏进来,屋子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起初大家还带着新鲜感,没几天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人穿鞋在床上跑来跑去,有人夜里睡迷糊了直接站在床头放水,还有人从家里带来的口粮被偷了……或许还有很多的事,终究是太过久远,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影影绰绰的回忆里,就只有那几间高大的瓦房,房前有树,还有用水泥砌起来的乒乓球案子,中间放着几块破烂的砖头充当球网。

我在那样的宿舍里住了三年,夏天很热,且没有电扇;冬天很冷,能取暖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炉子,且经常处于熄火的状态,偶尔没有灭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炉子烤馒头吃,就着从家里带的咸菜。说起来,那样的一瓶子咸菜,有时是腌制的韭菜,有时是熬制的豆酱,还有萝卜辣椒之类,偶尔一个不小心打碎了瓶子,那就只有干嚼馒头了。

每天早上,伴着起床铃声,一群人穿好了衣服围挤在一个水龙头前简单的洗漱,之后是早读,抑或是早操,我有点记不得了。在那之后是早饭时间,吃得最多的莫过于食堂的羊汤,五毛钱满满一茶缸,肉是没有的,舀上一勺红红的羊油辣椒,撒上一些芫荽葱花,再泡上从家里带的馒头,这所谓的羊汤泡馍,也能让我们吃得鼻尖出汗,极其满足。

至于午饭,有时候母亲会忙里偷闲为我送来一菜一汤,日子不定,但总能带来惊喜,因为有时会是赶集时街上买来的水煎包或是炒凉粉之类。当然也有固定的送饭时间,记得是周三的中午,大家便充满了期待,待到下课后,一窝蜂涌向宿舍,父母们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招呼着孩子吃饭;偶尔也有家长晚到或是没顾上来送饭,那个小伙伴便很落寞的在宿舍里,眼巴巴望着通向宿舍的路……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还有晚自习,往往要到九点钟的样子,等下了自习,大家嬉笑打闹着回到宿舍,洗漱后在规定的时间熄灯睡觉,偶尔有窃窃私语的被巡夜的老师出声提醒,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柱在宿舍里逡巡,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直到周遭重回黑暗,直到老师的脚步远去,大家也陆续进入了梦乡。

想来,那时真的就是两点一线,宿舍到教学楼不过两百来米的距离,从早到晚,我们囿于那个不大的空间里,熟稔了每一个角落。印象里是在初二的时候吧,学校终于为我们换上了统一的上下床,且床还是双人的,像之前入学那样,家长们又陆续将床拉了回去,后来,好像还更换过宿舍吧,只是从一间瓦房换到另一间瓦房罢了。

恍惚,这一切已经是25年前了。毕业后,我很少去学校,有一年春节假期,带着妻儿去转了转,变化很大,旧迹难寻,记忆也无法一一对应。我还记得宿舍的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泡桐树,花开时落满一地,用脚踩上去会发出声响,那时,校园里总是很安静,偶尔有琅琅的读书声,顺着风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