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吵总第511期 >2025-06-26编印

姥姥的凉糕
刊发日期:2025-06-26 阅读次数: 作者:赵晖

每当端午粽香飘起,我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记忆深处。在那里,姥姥的身影永远定格在热气腾腾的灶台前,而那软糯香甜的凉糕,承载着我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记忆中的端午节,姥姥总是提前十来天就开始忙碌。她早早就把江米、黄米买回家,再买上红枣、葡萄干、核桃仁、花生仁、果脯蜜饯、桃酥等做馅料。姥姥总说:“做凉糕得讲究,料足才香甜。”

姥姥分别把江米、黄米浸泡在酸浆中,大约两三天后,经过发酵和浸泡,米会变得光滑细腻。她一边洗米一边说:“这米是浆过的,一定要拿清水洗干净,大概得淘洗8到10次,要有耐心。”一桶一桶清水提过来,洗米,再一桶一桶提出去,倒掉。一双35码的小脚,来来回回要走上万步。

在县城的大院子里,大铁锅中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姥姥手持锅铲,开始了漫长的搅动。锅里的米在高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浓稠,温度也越来越高。姥姥却全然不顾,一边不停地搅动,防止米浆粘锅,一边微笑着和我说话:“梅梅,姥姥做的凉糕软糯筋道,等一会儿凉糕做好了,多吃几块。你妈妈最喜欢吃姥姥做的凉糕啦!”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

在我记忆中,每次做凉糕都是正午,大家吃过午饭都去休息了,姥姥一个人顶着太阳做凉糕。正午的阳光将灶台烤得发烫。大人们午睡的鼾声从里屋传来,唯有姥姥站在灶台前,守着咕嘟冒泡的大锅。锅铲与锅壁碰撞发出的“刺啦刺啦”声,和着姥姥温柔的话语,构成了我童年最动听的旋律。

我站在一旁,看着姥姥重复着不断地搅拌。她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可她却顾不上擦拭;滚烫的米浆偶尔溅到她的手上、胳膊上,留下红红的印记,她也只是皱皱眉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年幼的我尚不懂得这份辛苦,只是满心期待着美味的凉糕。

“梅梅你看,做凉糕要文火慢煮,一定不能着急。铲子也不能停,水要分几次加入,不能多也不能少,弄不好就容易糊锅。”姥姥一边做凉糕,一边耐心地讲给我听。

“姥姥,我学不会你的手艺,也做不出你的味道。有你做给我吃就够了。”我总会笑嘻嘻地回答她。

如今,我长大了,姥姥却永远地离开了。每当端午节,看到超市里售卖的凉糕,我总会驻足良久,可那些凉糕无论包装多么精美,都尝不出记忆中的味道。

最近几年,我开始凭借着记忆,一边摸索一边回忆着用姥姥教给我的方法做凉糕,努力想做出“姥姥的味道”。

当我第一次做出成型的凉糕,紧张地端给妈妈品尝时,妈妈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说:“和你姥姥做的味道好像。”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现在的我,也会在每年端午节时,像姥姥一样,早早地准备食材,在灶台前耐心地搅动锅里的米浆。因为做凉糕的每一个步骤都仿佛让我回到了和姥姥一起的时光,仿佛她在我身边一样。

现在,我终于明白,姥姥当年不辞辛劳地制作凉糕,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味蕾,更是用这种方式,将爱深深融入食物中,传递给每一个家人。那一份带着姥姥味道的凉糕,永远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美味。它承载着姥姥的爱与温暖,也承载着我对姥姥无尽的思念。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份记忆中的味道,都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间,成为我人生中最温暖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