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114期 >2018-11-15编印

一部血肉丰满的高原变迁史
——读张凯先生长篇小说《大风》
刊发日期:2018-11-15 阅读次数: 作者:高湛明

  张凯的长篇小说《大风》是一部现实主义力作,更是一部21世纪初叶血肉丰满的鄂尔多斯高原变迁史。

  近年来,以长篇小说的形式反映发生在当下的现实生活的作品极为少见。今天的中国,改革发展的大潮汹涌澎湃,与世界的交融日益密切,人的生活更加丰富,需求更加复杂,思想更加多元,各种利益相互交织,各种思潮激烈交锋,形成巨大的时代漩涡,各个阶层各色人等包括作家都置身其中。在这个漩涡里,时代关切的焦点在哪里?哪一种关切才能切中历史的脉动?敢不敢、能不能直面现实,并且在纷繁复杂的现实面前保持历史的清醒?这不仅仅考验政治家的胆识,也考验文学艺术家的胆识。因为现实的社会生活是如此的生动活泼、变化万千,所发生的事件是如此的鲜活,在未来历史上的定位如何?都未确定。所以触及现实生活的题材,要勇气,要智慧,要有对现实生活的敏锐感知和对未来的准确把握。

  《大风》把笔触伸向最近十年来发生在北方农村卡巴什这块土地上由生存环境恶化引发的禁牧,由城镇化发展引发的土地开发、农民失地、民间借贷等社会生活,展示社会众生相,揭示人性的真假、美丑,这本身就要作家的才识和胆魄。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作家深情地关注农村的土地问题、密切的关心这块土地上生存的人们的命运、并站在历史发展的制高点、用长篇小说来反映现实生活,表现我国农村发展重大历史进程中的历史风貌和农民思想情感转变的,前有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柳青的《创业史》,后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其他有影响的、涉及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林林总总也不少,但就创作素材而言,似乎与作家的创作时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在这种距离下,更多的事件或已尘埃落定,或已成为有定论的历史,这可以让作家们用比较从容的态度来回望曾经的岁月,因而能够比较清醒地创作,写起来更好把握一些。而直面描写发生在当下社会转型时期的农村生态建设、城镇化建设和金融风暴中的农民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及思想情感变化的,在目前,《大风》独步文坛。在这个意义上说,《大风》具有引领作用。

  《大风》写的是当下的现实生活,反映的是人类的生存发展以及人在利益面前发生的人性升华与变异的时代大主题。作者立足最近十余年的广阔背景,立意于生命与土地的重要关系,刻画出了一个老头一条牛、一个小孩一村人在21世纪时代发展大风中上演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活剧:禁牧,政府革了农牧民千年来传统养畜的命;城镇化建设,政府革了农民祖祖辈辈以耕地为生的命;征地拆迁、高利贷,让很多人变成了富及一时的“土豪”, 而一场金融风暴又让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在一场又一场“大风”中,民与官,人与人,三亲六故,邻里之间,有的清醒敏锐正道直行,有的迷茫失措冲突不断,真善美与假丑恶的较量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芸芸众生在阵痛中沉思,在踉跄中前行,在拼搏中成长。《大风》以农民世世代代生存的土地为主线,互为关联,紧贴现实,虽然是一个小乡村的故事,却是21世纪前叶整个中国重大发展的一个缩影。

  小说以独特的视角、深重的情感、丰厚的容量、深邃的思想内涵、复杂多变的人物性格、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紧贴脚下的土地,体恤笔下的生命,反映人心的沉淀与浮躁、人格的坚守与游离、人性的升华与变异。这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深入体验和深厚的创作功夫以及敏锐的时代洞察力,形成了作品鲜明的艺术特色,成就了作品的文学力量和审美价值,是21世纪以来中国小说不可多得的重要成就。

  作品中塑造的爷爷、老榆树、老牛具有明显的象征作用,他们是农耕文明的代表,在他们身上,有农民的坚韧顽强、吃苦耐劳、敦厚善良乃至一些自私的品格。特别是“爷爷”,久经沧桑,世事洞明,它既有农民的正直善良,也有农民小小的狡猾,但这种小狡猾又不影响其正道直行。他对时代有着清醒的认知,也对历史有深刻的洞察,对自己的行为有准确的把握。他对人们无休止地追求眼前利益而破坏生态、置永续生存于不顾的行为不满,又对一些行政官员在施政时表现出来的官僚主义不满;他对特殊时期发生的人们疯狂的金钱追求、道德的失范有清醒的警惕,也对农民失去土地以后的未来有深深的忧虑,但他在竭尽所能地向他们灌输着活人做事以诚实为本以德立人的法则,甚至他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应变,运用小狡猾向人们传达他的看法,显得精明老练,有板有眼。这是一个生长在这块土地上依靠土地生存的睿智老人的清醒直觉,这是一个活在当下、有深刻的社会经验的农民代表,更是村民的主心骨,是他们心中的一位德高旺重老人。在作品中出现的其他各色人等,也各有性格,各有特色,各自反映着时代的风貌。这是一个讲好了的故事。

  文学艺术关乎世道人心。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重要讲话中还指出:文艺创作“应该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当下一些所谓作家,创作视野中没有国家民族的大义,缺乏历史发展的深邃眼光,把自己的社会责任抛诸脑后,或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着眼于鸡零狗碎,或以“暴露”为荣,哗众取宠,忘记了或是故意忘记文化对社会的引领,不足道也!而《大风》则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忠实地让各色人等以自己的感知、自己的生存方式在现实的舞台上去生动地表演,不回避矛盾又不放大矛盾,客观反映生活又不是自然主义的记录,不仅是一部让人看到阳光看到美好前景的好小说,更是一部21世纪初叶鄂尔多斯高原(也是中国)血肉丰满的变迁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