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261期 >2020-06-30编印

掐沙葱,感受大漠情怀
刊发日期:2020-06-30 阅读次数: 作者:王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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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6月13日,我对妻子说:“你今天准备些东西,明天咱们和哥哥他们回沙那边掐沙葱。”妻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笑道:“这么远的路,能行吗?”妻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们都是七十岁以上的人了,大哥今年已是七十七岁,二哥也七十四岁,我最小也七十一岁,还有糖尿病。而我们要去的是宿亥图老家靠近五里明沙的地方,在沙的那边。那儿方圆十里没有人家,要到那儿去,汽车是开不进去的,翻越五里明沙还得步行。可我们都想去,因为那里是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有我们青少年时期的印记。

        从我93年调到树林召镇工作以来,只回去过一次,那是在前几年,也是去掐沙葱。那时二位兄长还没有搬下来,他们还住在黑赖沟畔的一个小村梁家湾。当时,我和二哥从梁家湾出发去沙里边掐沙葱,因为天气特别闷热,我一时低糖,又喝完了随身带着的水,没有了力气,几乎回不了梁家湾。这次再去,真还是有些冒险。可我这人生来就是个犟脾气,就是不信那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大哥、二哥近几年也搬到树林召离我大约三十里的关碾房居住,他们也很想回去,到那久别的地方看看。因此,这回掐沙葱成了我们共同的心愿。

        第二天,刚五点半,我和妻子就带上了干粮、药、水等必须品出发了。到了关碾房,大哥他们也已做好了准备,我们唠了没几句,考虑到我妻子和两位嫂子也是七十岁的人了,又多病,就让他们留下来,只我们三个男人乘车出发了。

        沿着关展公路,我们飞一样地向前,展旦召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错落有致的村庄,袅袅飘浮的炊烟,就像一幅多彩的画卷,映入眼帘,大家的心情顿时开朗。大哥笑迷了双眼,说道:“平时里,虽然没少从这里走过,可没感到这儿这么好,今天细看,才觉得这儿真美!我们这还不是一次近距离的旅游?”

        二哥也笑开了颜:“咱们还没到了壕赖那边,那边近几年建设的也不一样了,一定会更美。咱们车从那边走,把车停在壕赖南沙这边,咱们翻沙过去,需步行的路比走梁家湾那边还近些。”

        究竟怎么走,我心里边也没底,两位兄长比我熟悉,他们都同意了,我就把车向壕赖那边开去。不多时,我们就到了,那儿果然水肥草美,水井都是自流的。清澈的井水从自流井口喷出,让人觉得神奇。那儿有一个施工队正在施工,景区还在建设中。我们沿着水库大坝上的水泥路走过,深绿的水库显得异常平静,好象在静候着什么。我想,等这儿建成以后,来这里钓鱼,撑一支小船,戴一顶草帽,漂泊在水面上,那样的画面,该是多么具有诗意!

        沿着土路再向西行几里许,我们来到沿黄路下的一个桥洞,这儿除了爬沙车走过的踪迹,再也没有路了。我们试着想把车开到对面,可对面的沙坡立,沟底的沙子虚,费了不少力气也没上去,只好把车停下来,步行走向五里明沙。

        “五里明沙呀,沙套沙,好不容易咱遇在这么一打打……”

        这是沙两边居住的人们酒摊状上,或是田间地头经常唱的山歌。你要是真得进入五里明沙,就会感到那儿的壮美。我们沿着沙丘比较平缓的一面,踏上一个大沙丘,放眼望去:大沙丘一个接一个,一直向南伸去,一眼望不到头。这一串串的沙丘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源,就像翻滚着波浪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金色波浪间有时能碰到些绿色,在荒漠中特别显眼,那是一种天然的植物——杨彩。杨彩是一种抗风沙抗干旱力极强的植物,到了开花季节,粉红色的花朵长满枝头,特别的好看。绿色中偶尔还能碰到一些沙竹。沙竹是一种蓄根草,多数都长在沙坡上,割回去用来喂牛,比玉米秸还好。我们偶尔也能碰到一些人工种上的树苗,那些树苗正在生叶。我猜想,这是今年林场组织栽植的锁边林。我用手刨一下树苗周边的沙土,原来一寸多深的干沙下边的沙土竟是湿的,这就够成了锁边林的成活的基本条件,我们觉得这些树苗一定能活下来。

        沿着沙丘,我们足足走了有五里路,这才看到了一片开阔的沙蒿地。沙蒿地比较起沙丘来,那就平整的多了。我估计有一万多亩吧。在五里明沙的腹部能有这么一块长满沙蒿的荒地,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真得好奇。大哥说,“这是上世纪六几年国家在黑赖沟做大坝引洪水澄出来的,后来还种过的一块土地。只是改革开放以后,村里的年轻人们都去城里打工,留下来的都是老年人,人们觉得这些地离村子远,浇水条件也没有,慢慢就被荒废了。其实这里离壕赖不远,那儿井水能自流,这儿打井也一定不需要深,水的问题也好解决。要是开发的话,是比较容易的。”他还给我们指点了当年他们社谁耕种着哪块地,当年种着什么……听着大哥的讲述,我们好象回到了那青春的年华、奋斗的年代,感叹着时代的变迁。这时二哥看大哥边走边说,有些吃力,就把大哥肩上的包轻轻地取过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穿越沙蒿林,又走了五里许,我们终于找到了沙葱。今年雨水少,沙葱苗还没长高,隐藏在沙蒿林中。我们便分头转沙蒿林中寻找,挑最高的掐。大概有两个来小时吧,每个人总算掐到了半塑料袋。感觉差不多了,就准备返回。这时,大哥忽然大叫起来,原来他找到了一道蛇踪,叫我们看。我俩过去一看,这才发现那蛇踪足有二寸来粗,就像负重的自行车走过的路,压下了深深的花纹。大哥还要继续找,二哥忙叫停下。他说,这根蛇足有一两丈长,要是真碰到了,和我们斗起来,我们三人手无寸铁,那是说啥也斗不过的。

        后来我们到大沙丘上去休息,大家边吃西瓜边还在议论着。这沙蒿林本来是各种沙地小动物聚居的地方,为什么这次见得这么少呢?沙和尚啦、蜥蜴啦、放羊牛牛啦,那些小甲壳虫啦……都哪去了呢?会和这蛇有关系吗?三个人边思索边探讨着。大哥说,这跟气候有关系,今年天旱,有些沙地植物也没长起来,小动物们没法生存,要是到了伏天,下过饱墒雨,什么东西都会有的。

        大哥的话引起了我的回忆,青少年时候只要遇到好雨水天年,常和伙伴们跑出来,除了掐沙葱还到远离村庄的沙蒿地采摘沙耳子(也叫地皮菜),回到家调着吃,那东西吃起来鲜嫩可口,比木耳还好吃呢!还有一种叫沙奶奶的植物,等沙奶奶长胖的时候去摘,每个人都摘满了两倒衩,回家和小朋友们一起吃。那时也总能碰到那些小动物,有时还捉住几只玩呢。

        大哥还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獾子的故事。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大哥到这里来放羊,碰到一只獾子。獾子是那时沙地生存的一种动物,听老年人说,你只要在手背上摸上一点儿獾子油就能渗过手心这面来,对因“肠套结”病危的人,有着特殊的疗效,多喝点儿就能解开。那獾子十分肥胖,又懒,跑不动。可大哥手里也没有锋利工具,拳打脚踢,总是打不死,只能放它跑了。过几天他又去放羊,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只獾子,找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不过找到的只是它的四只蹄子,身子已被什么动物吃了。大哥说到这儿,还觉着可惜。他说,可以想象,吃獾子的那动物不是狼就是狐狸,更小的动物还是吃不了獾子的,这说明那时的五里明沙还是有狼和狐狸一类食肉动物的。

        回家的路上,我们放下了剩下的西瓜,这一来是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二来也叫那些还生存在沙漠中的小动物们尝尝。二哥又为大哥背起了那些随身物品,还要连我的也背上。他觉得他没问题能背得动,他怕我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我说,那可不行呢,我能背得动,赶紧拿起我的物品,向前走去。我们在烈日下继续前行,终于回到了汽车旁边。

        当我们回到关碾房时,侄女(二哥的二女儿)家已为我们准备了炖羊肉黄米糕。经过一上午劳累的人们吃着这鲜美的羊肉,软溜的素糕,那感觉真是太好了。大家边吃边谈,两个多小时都不散。大家约好,等秋天到来时,再到五里明沙去掐沙葱、挽沙芥。沙芥也是沙漠里特有的一种植物,腌酸了用来就饭吃,味道也特好。

        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大哥、二哥、侄女三家都来送行。两个嫂子硬是把大哥、二哥掐的沙葱全部给我们放车上,她们说:“这些东西我们经常吃,不稀罕了,你们全拿回去吃。”原来他们知道我喜欢吃沙葱,这一回二位兄长是专们陪我回老地方帮我掐沙葱的。我的心一下子更感动了,亲人们这是怎样用无言的爱向我们表达着至深的情呢?

        一天的大漠之行,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经受了烈日的暴晒和长距离的跋涉,看到了五里明沙的壮美和展旦召草原的辽阔。掐到了沙葱,感知了大自然的沧桑变迁,陶冶了心情,加深了亲情,只感觉年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