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1960年秋天(7虚岁)入学一年级,整整念了10年书,最后领取了初中毕业证,考入高中(达二中)。摸爬滚打学习了10年,最后才混了个初中文凭。1970年7月,我考上了高中却没上,71年9月1日参加了工作,走上了工作岗位。
捉虱子
小学一、二年级,我和两个比我大的邻居姐姐相跟着跑校,到离我家5里地的草皮壕小学上学。转眼间两年下来了,那两个女的辍学不念了,学了点工分字劳动去了。我一个人便住在学校跟前的姨姨家里,继续上学,完成学业。姨姨家5个孩子,加上我6个,连同姨姨姨父8个人就睡在一面大炕上。两个姨表哥一个比我高两个年级,一个和我同岁,比我生日大一些,和我同班。我俩同盖一床被子,一起上下学,就这样一直到4年级毕业,我在姨姨家吃住了整整两年。那时,家里大人们怕我冻,给我做了一条皮裤,外面皮裤,里面套的薄棉裤。
一天,姨姨看到我不停地老抓挠皮裤,老扭屁股,以为我患上了多动症了,让我找大夫看看。几仅周折,最后发现是虱子咬的。那虱子又肥又大,姨姨在油灯下整夜捉,最后改放六六粉、敌百虫。冬天每夜放出外面冻虱子。那时虱子真多,真咬,辛苦姨姨了。每当夜晚,我们围着小小炕桌做作业、嬉戏,然后就着现炒葵花籽儿,讨论学习上的事情,交流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憧憬未来,展望人生。说起姨姨,母亲10个月大时姥姥就去世了,5岁时姥爷也去世了,母亲在姨姨家长大,在姨姨家出嫁,她是拉扯母亲长大成人的恩人。这些儿时的记忆,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每每想起时,都怀着感恩的心,长大后,我每年都要看望姨姨、姨父,诉说她们的养育之恩,直到二老安葬入土为安。
长大后,我当了干部,正科级退休,每月领7500多元退休费,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人生比较满意。姨姨家的两个儿子却没再读书务了农,老大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靠返柳把子赚钱,成为小有名气的买卖人。由于常年风餐露宿加上过分节俭,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在鄂尔多斯市中心医院手术时出了医疗事故,医院赔赏了14万,一共为子女存下200多万走了,享年60岁。他一辈子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从来不打的车,不住旅馆,每次来树林召都住我家,和我们全家挤一面大炕。老二更是可怜,给老婆看了大半辈子的病,好不容易好点了,有了好日子过了,在帮包头市政府上班的儿子看孩子时,突发心梗,还没来得及去医院便撒手人寰。可怜的弟兄两人,令我痛不欲生。
整治告状学生
在学校里,有一位同学,我对他记忆最深,因为他喜欢告状。当年,学校新分来一位王老师,他个子很小声音却很高,又能训人,学生们就在私底下议论,编顺口溜说:“王万宝,个子小,人不咋地喊声高。”那时候,每节课一开始,老师一上讲台,由班长领喊老师好,行举手礼,老师喊同学们好后,方能坐下。礼节一完,这位同学便站起来喊:“报告王老师,他们骂你了!”王老师让他坐下,不应允他讲话。一连几次都这样,都没告准。一次,我在背后议论杨老师,让这位听到了,又告,结果还是未告准,他不知道杨老师娶得是我表哥的女儿,我们还是亲戚呢。同学们对他都看不惯,在一次劳动课上,我以溜冰为名,擦倒了这位爱告状的同学。有十来位同学压在他身上,用劳动捡来的牛马粪糊了他一身。我们逼他,你再敢不敢告状了?他连说不敢了。那时,由于我学习好,又担任班干,个子幼小,坐在第一排,人又善良,人缘又好,老师很信任我,他根本告不准。有一位老师,在教书前就演过戏,他讲完半节课,让学生们自学时,在走廊自唱,我们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歌词:公鸡才把个草鸡追?俩眼儿泪不干。几十年后的一天,突然在东胜碰到了这位同学,在席间我开玩笑问他,你还恨我吗?你现在爱不爱告状了?他连说,不恨不恨,早就改好了!
好朋友”之死
我从小就喜欢猫咪狗狗这些小动物。一天,我的大黑狗被人杀掉了,我当时悲痛欲绝,哭了好几天。这大黑狗从小由我喂养大,它是我吃大集体食堂时,拿一碗米换来的,它满月的第二天就跟我回家了,起初还要给喂羊奶加饭,它直叫唤,不愿意在地下单独睡,我想,它是不习惯刚离开母亲的怀抱,便抱它上床,和我一起睡在被子里面,搂着它睡觉。后来等长大了,我也上学去了,它才搬出去住在它的窝里。那时候,我每天上学狗子要送我老远,放学回来狗子老远就欢迎我,亲我的全身,两只前脚搭在我的肩膀上,使劲地亲吻我的脖子,直到气喘吁吁,它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好朋友。我小时候养狗的经历,可能对我以后的乐于助人、对人忠诚的性格养成有一定的关系。
转学
草皮壕小学四年级毕业后,我便转学到了盐店乡政府所在地小学,继续上五年级。记得报到当天,一个叫刘占福的同学,跑前跑后帮我服务,使我很快办理完有关转学报名住校等手续,顺利入学。他乐于助人的精神打动了我,很快成为了我的好朋友,直至今天。他毕业于山西煤炭学院,分配在准煤公司上班,是我国文革恢复高考后第一批从农村推荐的大学生。那时,记忆最深的要数上晚自习了。学校每栋住校寝室拐角住一位老师把边,我们的把边老师是任老师夫妇,他们有个女儿比我小三四岁,每天两位老师去辅导,同学们就轮流看着这孩子。等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名供电所长后,我当时是乡长,我们再次相遇,我说我还看过你,还抱过你呢!她满口应答:确实有过。引来大伙一阵哄堂大笑。那时,我们那还没电,上晚自习同学们各自拿着个小油灯照明。我的同桌是个女的,她叫乔金莲,长得很漂亮,又白又嫩的,身材又好,又很大方,人见人爱,人称校花。刚开始我还在课桌上划出分界线,互不越位。她的肘子要是过来我这边,就挨一拳。由于买不起蜡烛,我上晚自习用的油灯是柴油,一夜下来,鼻孔眼脸熏成黢黑。我的同桌从家里拿来罩子灯,这灯真好,又明又亮,照亮了大半个教室,是全教室唯一的一盏罩子灯。因为她父亲是供销社的主任,条件要好得多。接下来就是本子、铅笔、蘸笔、油笔、钢笔,多是她帮助我,我俩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后来还互赠干粮、笔等等学习用具。我们俩的友好,曾引来不少羡慕的眼光。不巧的是,我13岁那年暑假,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这片阴影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当时有几个同学得了流行性脑膜炎,由于缺医少药,医院条件不好,只有一个老中医给医治,针灸,用尺子往头上钉针,再就是吃中药。最后,我的同桌经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我们,其他几个有的被治愈了,有的却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
参加集体劳动
学习的最后几年,我稍长大点了,我家老二也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又有伴了,便改为跑校上学。上午在学校学习,下午参加集体劳动,加上礼拜天、节假日、寒暑假,挣七厘子工分,也能增加收入,减少大人的负担。农业社的活儿我全都干过。那时,母亲老早就起来,烧柴火为我们做好了酸粥,我们吃了饭背着书包赶10里路去上学,还不迟到。那时,最好吃的要数母亲炒的鸡蛋了。铜勺子,烧柴火,就一个鸡蛋,真好吃,这是感冒了的优待。下午劳动,三四十个人在一起,干什么活儿也热火朝天,中途休息的时候,社员们有的做针线活儿,有的打扑克,有的吃零食,有的叨啦家常,男孩子们大都围在光棍跟前嬉闹。我们队由于一直贫困,光棍汉特别多,且性格各异,有的挺能说,有的爱灰说,有的不爱说。最有意思的是叫“筛灰”的玩法,由四个叫嫂子的女的把一个叫小叔子的男光棍,从手脚上抬起来,来回地摇晃,更有甚者还往男的裤裆里放沙子,直摇晃得叫苦不迭,方才住手。最有意思的吃法要数烧山药了,每年秋天刨山药的时候,在地里笼火烧山药,这个活儿,还得有经验的人来完成。首先要挑选山药,要涩皮皮的,要大小均匀,还要避免皮焦里生。等烧熟了,社员们就着自家拿的咸菜、红腌菜、葱等,欢声笑语地吃了起来。最后,人人手是黑的,脸是花的,大家对视而笑,好不热闹。
在农村的日子里,春天我掏过粪,阴过粪,赶车送过粪,撒过粪堆,耕过地,掌过犁,帮过耧;夏天,我锄过地,介过苗,浇过水,在过坝,上过房,抹过墙;秋天,我割过田,上过场,拉过个子,打过场,入过仓,分过粮;冬天,我放过牛马羊,扫过雪,糊过窗,铡过草,喂过马,分过红,拿过钱。为学校办过简报、墙报、黑板报,写过大字报,印发过传单。不能说样样精通,起码做过好多。
订婚
16岁那年秋天,我与比我低一级的一个同学订婚了。那是九月初二夜晚,父亲和介绍人担着馒头,一只整羊和烧酒,背着布匹、衣物、洗漱用具等,老早便出发了。顺利完成了订婚仪式后,父亲于后半夜一点多才回来家。说来也挺奇怪的,我们俩差一个年级,但在一栋紧挨着的两个教室,课间就在一起晒阳阳,同学们有的打闹,有的讨论学习上的事情。我那时穿着一个劳动布的裤子,虽然洗得发白了,但膝盖打着两块蓝色的补丁,很显眼干净的;戴着一顶发白的劳动布帽子,里边用报纸衬着,立立挺挺的,显得很精神,我又不喜欢扒墙上树,很文静的,再加上学习较好,属于小有名气的好学生。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出落得亭亭玉立,话不多,很稳重的,学习也挺好,我们俩彼此都有好印象。只不过是出身不同,我父亲放羊,我是农民子弟,她父亲是乡里的武装部长,她是干部子弟,她比我大九个月。我们俩有时对视一下,被同学们看出来了,就推我们俩,往一起撞,最后,撞出了火花。我是初四上午才去接受老丈人审查的。父亲为我做了条新蓝帆布裤子,我去了离我四里远的老丈人家。正好赶上老丈人打场,我便帮助新糜子入窖。我当时正好在学校学习三角函数,看着糜堆一计算,我便说了个数,说,今年收成不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等入完窖,扫了一簸箕土糜子。这时,老丈人突然说,糜子就是你说的那个数,丝毫不差,这个女婿好眼力哇!我的一点学识帮了我,这第一印象奠定了我一辈子的基础,从此,我得到了老丈人的绝对信任,以至后来事事与我商量,我稳稳地当了“韩老大”,成为了付家的大女婿。
订婚的第一年过年,我为她们家送去了四件礼物:我手工制作的一对白线手套,一副扑克牌,剪纸和绘画的窗花,一本日记本(都是我写的恋爱信)。我是个心灵手巧、爱好广泛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岳父家以及邻居们的一致好评。这样磨合了两年多,我们于20岁时,顺利地领了证,举行了仪式。
放幻灯
那时候,在每年一度的文化物资交流会上,我最感兴趣的要数看电影了。黑夜开影后,我便挤到放映机跟前,一台崭新的三镜头幻灯机映入眼帘,它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开始了制作的艰苦尝试。上午放学回来,一吃过饭,我便钻进了凉房里,碳房里,枳仓子里,开始制作土幻灯机,经过反复试验,我的幻灯终于能放映了。第一次为社员们放幻灯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家成了电影院,成为农村唯一的文化娱乐场所。幻灯光源也由油灯改为了罩子灯,手电泡改为了电瓶汽车灯,又明又亮,光线充足,效果又好。幻灯片的制作也很麻烦,先要裁玻璃,要买玻璃刀,要在玻璃上刷广告粉,等广告粉干了再在上面写字作画,画好后俩层玻璃把内容夹在中间,最后浆糊纸条封边,一张幻灯片才算做成了。在放映时还要人工配音,我为社员们当了义务放映员。后来,旗电影公司招人,我鬼使神差被招去当了放映员,如愿以偿地开始了我的放映生涯,在放映之余,制作了许多幻灯片,在电影院及全旗大搞了映前宣传,选择了一条先就业后拿文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