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儿子上学后的第一个“ 六一 ”儿童节,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负责日托的夏老师已在微信群里宣布,要为孩子们准备极为丰盛的节日午餐,老婆早已为儿子买了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女儿也在网上淘了一个大玩具准备送给弟弟。我这个当老爸的当然也不能怠慢,早已思谋着买一个什么礼物送给我日夜相伴、视若珍宝的老儿子。前几天到黄山参加自治区总工会组织的疗养活动,在徽文化博物馆参观时精挑细选了一套文房四宝,并刻了一枚篆章,这对于正在学习书法的儿子应该是最好的礼物,也许他更喜欢变形金刚、奥特曼或者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
现在的孩子如此幸福,这让我想起来我的“ 六一 ”儿童节。
我老是回忆过去的人和事,也许是人老怀旧的缘故。但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刻下的烙印,虽然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洗刷,不但没有消失,反倒愈加深刻了。
虽然是大山里的孩子,但我对“ 六一 ”这个属于自己的节日还是极其盼望的,以致兴奋得头一天晚上会失眠。即使这样,第二天早上我也会早早起床,在霞光中与同学们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地行进在去学校的路上,并拉长磨短、丢词落调地唱起那首《快乐的节日》:“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像许多花儿开放......”虽然没有花园,但有漫山遍野的野花;没有草地,但有倔强生长的野草;没有美丽的衣裳,但母亲会把哥哥顶给我的那件白色的老布衬衫和已经落色的红领巾浆洗得干干净净。
大喇叭反复播放着为数不多但很是欢快的歌曲,因为无需上课,大家就不用背书包。即使背书包也是藏着家里给他们准备的诸如煮鸡蛋、炒豆豆、烙饼之类的零食,不背书包的,就直接揣在衣服的口袋里,有馋嘴的在路上就抠掐的所剩无几了。同学们似乎比平时来得更早,自发几个组成一组尽情地玩着扇三角、撞拐拐、骑毛驴、跳格格、翻槽槽、漾大绳等久玩不腻的游戏。只待少先大队辅导员喇叭上通知各班集合时,伙伴们按照前几天演练好的队形迅速归队成行。这时早已汗流满面、满身泥土,红领巾也歪在一边了,班主任老师破天荒地没有批评,指挥着大家整理行头,强调几点注意事项之后,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了老师办公室门前那块空地上。办公室门窗上面红纸黑墨工工整整写着“ 庆祝六一国际儿童节大会 ”几个大字。侧过头来,一栋教室的侧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布置了一个庆“六一”专栏,刊登了老师和学生的作品,空处画了花草点缀,周围用红纸条围了,倒也花花绿绿格外耀眼。
在热烈的掌声中,校领导、辅导员、学生代表分别讲话,现在已不记得什么内容了,但逢会必参加的贫下中农代表发表忆苦思甜感言肯定会有的。我则等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为三好学生颁奖。我小时候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在山沟沟里的学校名列前茅,因此,表彰会上一定有我的名字,站在台上领一个大大的奖状,也让当校长的父亲脸上有光。
大会之后就是运动会了,虽然条件极为有限,但跑跑跳跳的项目一样也不少。操场上,用白泥画了线,没有发令枪,只听一声哨响,孩子们像离弦的箭射向远方。那边,用锹把土翻松,绵土土就是跳远跳高的场地。山里的孩子习惯了摔打,爬惯了山路,个个都是运动健将,特别是脱掉捂在身上一冬一春的棉袄棉裤,一身轻松,如逃出五行山的孙猴子。而我因为先天不足,个子小、骨头软、罗圈腿,只能做些拉绳递棒、摇旗呐喊的清闲事。
那时,学校没有小卖部,也没有来做买卖的,渴了,去食堂盛水的池子里舀瓢凉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后来,有从树林召坐班车来卖冰棍儿的,五分钱一根。我便凑在父亲身边,倘若他老人家心情好,会赏赐我们弟兄姊妹几个每人一支,但就此打住,只有再一,没有再二再三。用舌头舔一舔,那个冰凉、那个甜,在夏日里吃到这等尤物,那是多大的享受啊,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有时也有文艺表演,雄壮的革命歌曲此起彼伏。一次,我和同学杜文海排练了一个诗朗诵《雷锋之歌》,两个人的脸蛋被红纸蘸唾沫染红了,眉毛用墨汁画得黑黑的,打扮得像两个丢丑的。一口标准的梁外普通话,说着说着忘了台词,小眼瞪小眼,逗得台下的人哈哈大笑。
活动结束了,回到家里,该干嘛干嘛,背一根绳子,提一个箩头,漫山遍野掏猪菜、挽羊草,再过一个难忘的“六一劳动节”。
我的六一儿童节,永远刻在脑海里,忘记不了。今天作为礼物,讲给我的儿子,讲给现在糖水中泡大的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