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们这代人的童年没有现在的孩子幸福,但比他们快乐。
小时候,我们会经常脱离了父母的视线,聚集在一起,长时间地玩一些原始的、甚至有些危险的游戏。夏天,我们在操场和空地上游戏,在郊区的土崖上爬山,在池塘里“耍水”,在树林中“套雀儿”,在小河里抓鱼;冬天,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在冰滩上滑冰,在深夜里燃放鞭炮。
我们在广阔的旷野上,像一簇簇野花,在烈日下、在寒风中自由地呼吸着旷野的空气,伴随着风霜雪雨自由地生长。
那时候,院子里有很多孩子每天都要聚在一起,变着花样做着丰富多彩的游戏。
扇烟盒、踢毛毽子、打“毛猴儿”、滑冰车等几个有些自创性的游戏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扇烟盒
扇烟盒就是将烟盒折叠成三角形,在松软的黄土地上放平,轮流用另一只三角烟盒用力去扇,谁将对手的烟盒扇得翻过来即为赢。
扇烟盒是我们刚上学时经常玩的游戏。游戏虽好,但烟盒难觅。
父亲抽旱烟,没有烟盒。
过年定量供应的几盒烟,根本满足不了需求。
盯着大人们的烟盒,在他们快抽完的时候,向他们央求,但成功率达不到百分之五十。
只能捡,主要在垃圾堆里找。由于烟盒紧俏,捡到烟盒的概率很低,有时,一天也捡不到一个。
当然,也不会直接去翻垃圾堆,那样很不雅,会挨大人的骂。路过垃圾堆,用斜眼瞄,看到露出有烟盒的一角,会一阵惊喜,快速稳稳地揪住、慢慢地抽出,抖掉上面的灰尘,立马揣进衣兜。
回去把捡到的烟盒细心地拆开、压平、擦净,看着闪闪发光的烟盒,心里充满了喜悦。如果捡到“中华”“牡丹”“凤凰”一类的高档烟盒,更是意外惊喜。
认真将烟盒叠成三角,与其他几个一齐放在破烂的衣兜里,用手紧紧地按住,生怕一松手会掉出去。摸着鼓鼓的衣兜,心里满满的幸福。
在与小伙伴扇烟盒时,紧张得手心出汗,用嘴吹一下烟盒,然后凝神静气,注意力高度集中,用尽浑身的力气扇下去。
输得兜子空空,心也会空落落——十几天的辛苦白费了;赢了马上放入衣兜,回家的路上紧紧按紧鼓鼓的衣兜,一刻不停歇快速跑回家中。紧张又激动地轻轻地将烟盒掏出放在桌上,轻轻地、慢慢地一个个拆开,才发现,多数烟盒的底部已磨开了口子,而且无法修复。
扇烟盒后,无论输赢,心里都会失落很长一段时间。
踢毛毽子
踢毛毽子是从三年级以后才开始的。因为是用鸡毛做的,所以叫它“毛毽子”。
看见哥哥姐姐踢毛毽子踢得潇洒,踢得花样百出,爱的要命,可要想与哥哥姐姐要一个毛毽子,那绝对是与虎谋皮。
父亲早出晚归根本见不着面,父亲的威严也让我根本不敢向他张口,只能央求忙得脚不沾地的母亲帮助给做一个。
我们可怜巴巴的神情,终于打动了母亲。
母亲让我们到外面去捡几根鸡毛。我们满院找了个遍,只在鸡窝边找到几根又短又小的。于是,瞄准了院子里的那一只最神气的大红公鸡。
在几个人的围攻下,平时趾高气扬、经常攻击我们的大公鸡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吓得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最终,躲在院子的一角浑身发抖,发出一声声哀求般惨叫声,任由我们在它尾部拔了十几根漂亮的长羽毛。
公鸡获得自由后,起先惊恐地缩在角落不敢动弹,但不到五分钟,在确信自己重获自由后,就忘掉了刚才的狼狈与屈辱,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重新在母鸡中翘起了尾巴、扬着脖子满院溜达。
母亲从红油躺柜的布包里找出几个铜钱,在一块布条中间剪出一个孔包住铜钱,将布条的两头从铜钱和布条孔中穿过,然后将我们的战利品——几根艳丽的羽毛栽入孔中用布包住,用线一绕一结,一个漂亮的毛毽子就做成了。
母亲给我们每人做了一个。
拿着自己的毛毽子来到院子里迫不及待地开始踢。刚开始,只能踢一个,甚至会踢空,慢慢就能踢好几个。天已黑透,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睡觉时,将毛毽子抱着放在被窝里。
几天后,我们就可以一次踢十几个,甚至还能踢出一些花样,也有些哥哥姐姐踢毛毽子的风采了。
打“毛猴儿”
四年级的一天,看到有人在冰面上打“毛猴儿”,着实把我惊了一跳。我不知道这个能在冰面上单脚站立的漂亮小物件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原理?能在鞭子不断地抽打下越转越欢。
等到停下来后,凑近一看,只是一个锥形木头上沾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滚珠,木头的上平面涂着七彩的颜色,立面雕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
当时心里就想,这个我自己肯定能做。
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制作毛猴儿的材料和工具。先用钢锯将院里的锹把锯下一截,用菜刀将一端削成锥状,然后在石头上打磨。从父亲修理自行车的工具箱里找出滚珠楔入木锥顶上,用粉笔在平面上画上几圈彩色,一个简易的“毛猴儿”就做成了。然后,在木棒上拴一根麻绳做成一条鞭子。
这个过程我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全部完成后,太阳已西斜。也顾不上细看手上的伤口,赶快跑到后院水房边的冰面上进行试验,居然成功了!
玩到天黑,才抱着宝贝回了家。当晚,我为亲自制作的作品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后来又做了两个。有了做第一个的经验,质量有了很大提升,还给作品上雕上花纹,把顶面画得艳丽夺目。
于是,便将先前做的那个质量较差的慷慨地送给了弟弟。看见弟弟快乐、感激的神情,有一种成就感。
几天后,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大声质问:“锹把哪去了?”
我和两个弟弟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父亲的动向,半天没敢吱声。
做冰车
相对其他玩具,冰车的做工比较复杂。需要用木板和方木钉车身,用两根角铁或钢筋制作滑刀,还得做两根坚硬的助力冰锥,这是一个小学五年级学生很难做到的。
但看到别的小伙伴在冰面上玩得热火朝天,我眼热地暗下决心:必须得尽快做一辆。
车身还好解决:用两根厚一些的方木将宽窄、长短不一的木条、木板钉在一起,从两端锯齐。虽然不平整光滑,但也散不了架。
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找到了制作滑刀的简易材料——一根钢筋和一根粗铁丝。按尺寸截断,用斧头垫着石头砸了十几分钟,砸伤了左手食指。把截断的钢筋和铁丝两头折弯,钉入车身两边的方木里。好赖不说,车身总算做好了。
两根冰锥怎么办?举着包扎着布条的手指继续寻找,看到了炉台旁捅炉子的“火钩”。也顾不了后果,将钩子捣直、磨尖,改造成一根冰锥。又在院子里转了半天,毫无收获,只能用一根木棍儿,绑上一段带尖的粗铁丝充当另一根冰锥。
与他们的冰车相比虽然毫无美观可言,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只是,冰车不平,冰锥不对称,冰车出发后有些跑偏。我尽量远离伙伴,一方面避免与他们相撞造成散架,也可以少听到一点他们那种不怀好意的坏笑声。
母亲做饭时,发现火钩不见了,用疑惑的眼神看我,我低下头默不作声,母亲却没有责怪。
此后的许多天里,走在路上,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搜寻重新做一辆冰车的材料上。
见我整天无精打采,二哥产生了同情。得知情况后,帮着我做了一辆用角铁制作滑刀、配有两根标准冰锥的漂亮冰车。
那些年里,我们还有很多简单而有创意的游戏,将我们的童年用惊喜和快乐包围着。如今,那些游戏已离我们远去,在记忆里渐渐模糊,偶尔想起、回味,会更加怀念过去那些简单、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