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465期 >2024-06-06编印

玩打火枪
刊发日期:2024-06-06 阅读次数: 作者:苏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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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和女孩子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同的天性,还在刚会拿东西玩的时候,这种天性就显现了出来。你看,女孩子总是抱个小枕头,模仿妈妈哄孩子的样子,而男孩子在院子里,拿一根柳棍,要么当马骑,要么上下左右挥舞,那架势分明就是一员在疆场厮杀的兵士或将领。今天的孩子有了各种玩具,但女孩子依旧喜欢布娃娃、小布熊等,男孩子喜欢刀枪与汽车。如果说现在的男孩子舞枪弄棒是从电视里学来的,那么,我们那时候或者我们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在很小的时候拿着木棍也是那种架势,那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天性使然。

我小时候已经是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了,一年里能跟随大人去看一两次电影,电影是打仗的,能在电影里看到机枪、步枪和手枪,不过我记得大人们叫手枪不叫手枪,叫“把樱子”和“自来德”。我们还能偶尔看到一两本小人书,也是打仗的,小人书里的这几种枪,我们可以慢慢地端详。而且我们对电影里和小人书里那些拿枪的人充满了崇拜和羡慕,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这是男孩子与生俱来的英雄情结。

有了这些枪的参照,我们就想模仿制作,但这样的梦想其实很难实现,因为即使做一把手枪的模型,得从一块木板上用锯子锯下来,然后再用刀削得光滑才行。我们小孩子是不会用锯子这个工具的。你也许会说,让父亲给做不就行了吗?不行。我们这一代人的父亲母亲是不会坐下来给孩子做玩具的,他们有做不完的营生。

村里也有邻居家的大哥哥们用木头做的手枪,用墨汁染成黑色,枪把子上连着用麻做的红缨子,别在腰上,牛气十足。我们这些小弟弟们一个个羡慕得要死。

“来虎哥,我看看你的枪哇么,行不?”

“看甚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来虎哥满脸得意洋洋。我不死心,继续揪着来虎哥的衣襟,央求着。来虎哥被央求得没办法,就把枪给我看。我拿着枪高兴地比划着,嘴里“叭——叭——”地响着枪声。小伙伴们看着我能和来虎哥要枪玩儿,对我也是一脸的羡慕。

到我们十多岁的时候,我们也会自己动手做“手枪”了,这种手枪不是那种纯粹木头的,是用货箱上拆下来的钢条做的,它可以把石子儿打出去十几米远,而且力量很大,如果在近处,可以击碎玻璃瓶。

最具有手枪特征的是用自行车的链条和一号铁丝做的手枪,而且还是那种能掰开机头的手枪。把自行车链条一节一节拆开,每一节呈8字形、约5毫米厚的钢片儿,然后用粗铁丝把这十几节钢片儿从下面的孔穿起来固定牢。上面的孔穿一根撞针,用橡胶条做拉力弹簧。枪头部位留三节可以活动,掰开枪头,将火柴棍儿的把朝外插入上面的孔,这样火柴头就被卡在孔里,再把枪头扳回复位,扣动扳机,撞针就把火柴头撞着,发出“叭”的一声脆响。由于这种手枪的枪把是用铁丝弯曲圈成的,显得有些单薄,我们就再用木头片儿镶嵌在中间,这样就更像手枪了。

用钢条和链条制作手枪,对于我们来说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发明和制作了,其制作难度大自不必说,关键是原材料极难弄到。包装箱上的钢条要到供销社和售货员要,而且我们的村子距离供销社10多公里,我们一年里只有去供销社卖鸡蛋,卖破布条、破麻绳头,吃剩的骨头等破烂,买点灯的煤油、火柴、铅笔、白纸的时候才有机会到那里,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要得到的。

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如果村里的大人们谁要是去供销社,我们就央求谁家叔叔给我们要那些材料。叔叔这时候往往是满脸的嗔怒:唉——你给爷们不好好儿做营生,就知道咯耍!我可没那闲工夫给你要那些烂东西!我们就恬着脸央告:你就给我要上点儿哇么,叔叔,又不多要。叔叔也就不再言语,收拾起褡裢骑着毛驴走了,我们就一边玩耍一边盼望着叔叔回来。

晌午了,叔叔回来了,我们凑到跟前,一眼盯着叔叔。叔叔一本正经地说:“看甚了,没要上,回家看做点儿甚营生了。”我们就垂头丧气地离开,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叔叔在叫我们:哪走了?给爷们回来!我们就欣喜若狂地跑回来,只见叔叔从褡裢里掏出一团用绳子捆扎得黑里透蓝的钢条递给我们,说:这敢满意了哇?不要光顾得耍,好好儿听话做营生。我们满口答应着,拿着钢条欢天喜地地跑出来,坐在院子里迫不及待地开始做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