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响沙总第501期 >2025-03-27编印

旧时光里的纯真与欢乐
刊发日期:2025-03-27 阅读次数: 作者:尹尧

02b87dcd71a89577fa3727d68518bf1.jpg

童年,是每个人记忆深处最值得回味的美好时光。对于我们这些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贫困农村的孩子而言,尽管当时物质相对匮乏,缺衣少食是生活常态,但我们的精神世界却充实而丰富。那些自己动手制作各种玩具的经历,在草丛中追逐蚂蚱的快乐,在树洞里探寻鸟窝的好奇,在麦场上尽情滚铁环的畅快,在涝坝里嬉水的欢乐,以及跑几十里路去看电影的兴奋……至今仍让我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那时家里穷,没钱买玩具,我便发挥自己的创造力,自己动手做。泥巴是做玩具的绝佳材料,一块小小的泥巴,在我们手中能玩出诸多花样。最常见的,就是用泥巴捏小猫、小狗、小人。几个小伙伴围坐在一起,同时动手捏,最后把作品放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比赛,看谁捏得最像。有时,我们还会模仿大人做饭,用泥巴学做花卷、包子,擀面条,玩得不亦乐乎。

把泥巴捏成大小不一的凹形,然后用力朝地上摔,也是我们常玩的游戏。泥巴摔在地上,能发出清脆的响声,巨大的气流会形成一个喇叭状的开口。我们常常以响声的大小和喇叭口的尺寸来评判谁更厉害,小小的游戏里,充满了童真与竞争。

除了玩泥巴,我还学会了自制弹弓。最初,找一个“Y”字形的小木棍,绑上两根橡皮筋,一个简易的小弹弓就做成了。不过,这种弹弓只能打用纸条折起来的子弹,射程不远,命中率也不高,玩起来总觉得不够过瘾。后来,我用粗铁丝拧成弹弓架,用自行车的旧内胎做皮筋,如果再能找到点皮革做弹夹,那便是一个相当漂亮且威力更大的弹弓了。用这样的弹弓,不仅可以打麻雀,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打兔子。但这种“厉害”的弹弓,常常会被母亲没收,她担心我一不小心打伤别人,闯出大祸。

后来,玩枪的热潮兴起。一开始是用木头削成枪的形状,后来技术升级,用粗铁丝做成枪架,用自行车链条做枪膛,还配备了枪针和扳机。装上从火柴头或者鞭炮里取出的火药,扣动扳机就能打出火花,响声也像真枪一样,玩起来别提多带劲了,让我们这些小男孩过足了“枪战瘾”。

我们这群孩子还热衷于自己动手制作乐器。比如把一块土疙瘩削成圆球,用胶泥裹起来,等凝固后划一条缝把土球取出来,再把细缝合严,扎上三个小孔,晒干后就制成了一个能吹响的乐器,我们这里叫“哇呜”,它和古时候的“埙”有着相似之处,能吹出简单而独特的音调。

春天,当树木发芽,柳树枝条嫩绿时,我们会把柳树枝条从树上剪下来,截成小段,轻轻扭一扭,把木质部分抽出来,用指甲或小刀把管状部分的一端削薄,就能吹出好听的声音,我们称它为“咪咪”。如果“咪咪”的管子粗一点,还能在上面打几个孔,做成类似笛子的乐器,吹奏出完整的曲调,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不少乐趣。

对小孩子来说,爱玩水几乎是一种天性。我们生活在干旱区,没有小河溪流,水显得尤为珍贵。村里挖了几个涝坝用来蓄水,供人们洗衣服和生产队里的牲畜饮用。每年夏天,我都眼巴巴地盼望着能下几场大雨,让涝坝蓄满水,因为那时涝坝就成了我们的玩乐天堂。

村里的涝坝面积不大,水也不深,最深处不超过1米。涝坝四周栽满了杨树和柳树,高大挺拔,郁郁葱葱。我和小伙伴们常在涝坝边上玩泥巴,爬上柳树折下枝条扭“咪咪”,快乐无比。趁大人们上工不注意,几个调皮的男孩子会脱得赤条条的,扑里扑通跳进涝坝打水仗、学狗刨、练憋气,把一涝坝水搅得浑浊不堪,让在涝坝边洗衣服的人无从下手,而我们却在水里自由自在地追逐嬉闹。可正当我们玩得兴高采烈时,不知谁喊一声“大人来了,快跑”,大家便手忙脚乱地从水里爬出来,来不及穿衣服,就飞快地钻到大树后面躲起来。

父母收工回来,听说我们在玩水,都十分担心,顾不上回家做饭,连忙跑过来寻找。尽管我们跑得很快,但谁家孩子的衣服父母都认得。大人们提着各自孩子的衣服,骂骂咧咧地揪着我们的耳朵,把我们从树丛里赶出来,免不了扇几个耳光。可我们却乐呵呵地赶紧穿上衣服,脸上的泥巴还没擦干净,一道道的,还偷偷做个鬼脸,互相打着手势约定下次再出来玩的时间。

对于长期生活在偏僻农村的孩子来说,看一场电影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享受。那时的电影,在我们眼中简直神奇无比。记得我第一次看电影时,总怀疑银幕上的人物是从背后走出来的,于是偷偷跑到银幕背后去看,结果发现除了画面方向相反,和在前面看并无区别。

我们对一场电影的期待,远远超过了现在对一场盛大文艺晚会,甚至是春晚的期待。村里只要一有放电影的消息,整个村庄都会沸腾起来。小伙伴们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一见面就互相打听:“今天晚上放电影,知道么?”“知道哩。”“看去么?”“当然要去啊!”谁都不愿错过这场难得的精神盛宴。

最早看的电影大多是革命样板戏,像《白毛女》《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色娘子军》等。后来有了许多战争片,如《英雄儿女》《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等等,还有农村题材的《金光大道》《青松岭》,工业题材的《创业》。再后来,反特片也陆续出现,像《羊城暗哨》《秘密图纸》《黑三角》等。那时全公社只有一个放映队,新片子一来,往往是这个村子放映完紧接着到另一个村子放映。我觉得看一遍不过瘾,就和一些大一点的孩子跟着放映队辗转到另一个村去看,有时跑几十里地也心甘情愿,等回到家时天都快亮了。有些片子我看了不下十几遍,一些经典台词至今仍记忆犹新。

在众多电影中,《闪闪的红星》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那时我七八岁,脸上胖嘟嘟的,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电影里的“潘冬子”,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央求父亲给我买了一顶红军帽,在上面别了一颗红五星,还削了一把木头手枪,整天神气活现地和小伙伴玩打仗游戏。每次一抓到对方,就大声喊道:“我是红军战士潘冬子,缴枪不杀。”

有一次,我看到当饲养员的堂哥正在给牛添饲草,便悄悄地跑到他后面,用木头手枪顶住他的后背,喊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堂哥吓了一跳,转回身看到是我,笑着一把抓起我头上的帽子,顺手扔到牛槽里,没想到被牛伸出舌头卷到嘴里嚼了起来。看到心爱的红军帽被牛吃了,我急得哇哇大哭。堂哥一看也着急了,赶紧捏住牛鼻子把帽子从牛嘴里拽了出来。好在牛的牙齿不锋利,帽子没被咬坏,但为此我好长时间一见堂哥就远远躲开,对他不理不睬。

除了爱看电影,我还特别喜欢看小人书。那时的小人书也叫连环画,封面大多是彩色的,内容以绘画的形式讲述,有历史人物故事,也有战争故事,还有不少是根据同名电影改编的,图文并茂,十分引人入胜,让我深深着迷。

那个时候,小人书并不多见,有一本小人书就如同拥有了一个宝贝。有时为了看到别人新买的小人书,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珍藏许久、舍不得吃的糖果去交换。

《岳飞传》《杨家将》《三侠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历史故事,以及雷锋、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英雄人物的事迹,通过小人书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正是这一册册小小的小人书,陪伴我度过了纯真的童年时代,丰富了我的精神世界,也让我从小就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